直到此时,李珩才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地怀疑自己脑子进水,为什么会来看一个宫女。
想到灵儿醒后要给她道歉,李珩眼里的厌恶更深了。
他转开身,正欲离开,床上的人突然呢喃起来。
声音虽小,却拦住了李珩的脚步。
李珩惊讶地回头,中蛊似的来到床边,俯身倾听。
离得越近,李珩越发确信,自己没听错,灵儿呢喃的声音与姬星遥很像。
“不要,我不喝......好苦......”
床上的人昏睡着,因为发烧,唇色异常红润。
她的声音很稠,黏黏糊糊,像在撒娇。
李珩眼中的疑虑越来越重,怎么回事,这明明就是姬星遥的声音。
姬星遥最怕喝中药,每次喝药总要他哄半天,蜜饯红糖甜果,在一旁等着才喝第一口。
白日里,李珩和灵儿说过话,她的声音很陌生,与姬星遥没有半分相似。
李珩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他绝对没有听错,方才就是姬星遥的声音。
怎么回事?
这个灵儿,到底是谁?
李珩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他很久没听过姬星遥的声音了。
自姬星遥死后,他从未梦见过她,时间一长,对她声音的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他仔仔细细地盯着灵儿,想从她脸上找出关于姬星遥的痕迹。
找了许久,没有任何发现。
灵儿与姬星遥是两个人。
真是魔怔了,怎么可能是她呢,李珩狠狠甩了一下头,意图甩掉这个荒谬的猜测。
很快,李珩意识到自己盯着一个昏迷的宫女十分失态。
他略显狼狈地站直身体,压下心头毫无根据的猜测,匆匆离去。
反正他还要给灵儿道歉,待下次见面,他定然要好好盘问一番。
病床上的姬星遥依旧昏睡着,她被烧得云里雾里,一会儿在瑞平王府,一会儿欧洲,一会儿在太子府。
八年的时光变成零星的碎片,横冲直撞,撞得她脑子生疼。
“李珩……王爷……”
此时,李珩已经走出永和宫,没能听到姬星遥低不可闻的呼唤。
第二日,姬星遥被外头的争吵声吵醒。
她睁开眼,头顶陌生的房梁让她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
外头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娘娘,娘娘,您不能进去啊,灵儿她染了风寒,别传给您了。”
“李嬷嬷,永和宫干脆给你做主了,本宫该做何事,该去哪儿,由你来指派。”
“哎哟娘娘,奴婢绝无此意。”李嬷嬷立刻跪在温沅身前:“皇上走之前交代过奴婢,不可让您进后院,皇命不敢违啊。”
温沅说:“这么听皇上的话,不如你向皇上求情,去肃和殿当差,岂不是两全其美。”
“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让开,今日谁敢拦我,我便死给你们看。”
温沅虚张声势的威胁确实让李嬷嬷一震,皇嗣为重,贵妃若有个三长两短,一尸两命啊,李嬷嬷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就在她们僵持之际,后院小屋门口走出一个人。
姬星遥白着脸,虚弱地靠在门框上:“娘娘,灵儿无事,您回去吧。”
隔着后院满地的鲜花,温沅和姬星遥隔空相望。
“还发烧吗?”
“退了。”
“身上的伤呢?”
姬星遥受的是内伤,淤青又集中在后背,旁人从外头看不出什么。
“好多了,不碍事。”
姬星遥的话,温沅只信半分,她向来报喜不报忧。
温沅细细观察她的状态,比昨日昏迷的样子好上许多,吊了一夜的心落回了实地。
“你好生养着,想吃什么跟她们说,有事直接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