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洲抬起头，金框眼镜里寒光一闪而过：“谁说的？”
李建华瑟缩了一下：“赵董……他的原话是，秦董事长说过，我们不是做慈善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
这句话的原出处是秦总本人，他不会不认账吧。
秦晚洲随意翻了翻财报，说到：“做企业，怎么能没有社会责任心？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有些事的影响价值，不是用钱来衡量的。你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转告赵董。”
李建华听到这话，大为惊讶，感觉秦总像是被夺舍了一样换了个人。
以前的秦总冷血无情，做任何事情只看利弊。
你前脚跟他谈情怀谈文化谈社会价值，说什么什么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类虚头巴脑的，他后脚就让人把你赶出门去。
长京市的红十字会、公益组织、社会文化机构之类的，但凡想来大秦化缘的，都被他拉黑了。
李建华低头回到：“是，我一字不差地转告赵董。”
秦晚洲揉了揉眉头：“还有别的事吗？”
李建华：“薄总拿下的文化产业园区竣工了，明天剪彩，邀请您去参加剪彩仪式，以及仪式后的答谢宴。”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建华觉得秦总身上的冰寒之气更加浓郁了。
秦晚洲默了会儿，才说到：“行。缩短行程，只参加剪彩仪式不吃饭，半个小时就回。”
公是公，私是私。
纵然他私底下不待见薄景泽，但商务场合上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他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掉份，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手机接连嗡地几声响，屏幕亮了起来。
他拿起手机，是来自陌生号码的电话，尾号7951。
尽管没有显示联系人的姓名，但他早就把这个号码牢记于心了。
江早羽。
没错，他甚至把江早羽的电话也给删了。
冷落了她好几天了，她这才终于想起给自己打电话了。
盯着那个不断闪动的号码，秦晚洲久久未接。
李建华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电话执着地响了整整1分半，才不甘地停了。
秦晚洲瞥了眼手机，忍住没有回拨过去。
他低头正看文件，手机又震动了几下。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短信，还是江早羽发的：你的户口办下来了，回执单会寄到我的地址。回头给你。
户口办下来的事，人社局早就通知他了，他拖到现在一直没去取回执单，现在人家通知到江早羽那儿了。
他看到这条短信，顿时觉得刺眼又讽刺。
原来她找自己，只是为了告诉自己，户口办完了。
既然办完了，那他们之间脆弱的契约就该解除了吧。
只有这种事，她才会这么积极上心。
他又滑到通讯录里她申请添加好友的界面，淡淡扫了一眼，就退了出去……
江早羽也收到了薄景泽的新产业园区剪彩仪式观礼及答谢宴的邀请。
她纠结了好久，才答应了。
这种场合对她来说就是浪费生命，但基本的商务应酬还是要有的。
剪彩仪式当天，她不幸地堵车了。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园区时，剪彩仪式已经结束了。
薄景泽周旋在众宾中间，长袖善舞。
江早羽正琢磨着怎么跟他解释迟到的事，就见薄景泽拨开人群，笑吟吟地向她走来。
“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我们公司云想技术合伙人，青年才俊江早羽小姐。”
他自然而然地站在她旁边，仿佛很熟很亲近一样。
众宾纷纷露出惊艳的神色：“这么年轻的合伙人，大有可为啊！”
“江小姐？我想起来了，网上很火的那个。没想到薄总抢占先机，这就成为你们公司合伙人了啊！”
“薄总不说，我还以为江小姐是哪位明星女伴呢。”
江早羽猝不及防成为焦点，干笑了两声，和众人打了招呼，浑身不自在。
她低声问薄景泽：“我什么时候是合伙人了？”
薄景泽也是低声附在她耳边回：“商务场合，抬头衔用的，不用在意，只是个虚名。不然，他们不会尊重你。”
江早羽心想，薄景泽倒是考虑周全，连性别歧视都考虑到了，不愧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商界新贵啊。
“薄总，今天堵车迟到了，没能赶上观礼，实在抱歉。”江早羽真诚地双手合十。
薄景泽微笑：“没事儿。总之都是走过场，场面上的事，对女孩子来说挺无聊的。”
两人正聊着，不远处，一道犀利冷漠的目光穿过人群投射过来，落在两人身上。
江早羽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一群人簇拥着最中间的宾，乌泱乌泱地往园区中央走去，跟太监伺候皇帝似的。
想必这位就是今天最大的咖了。
不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秦总，我带您参观参观园区。”
姓秦的老总多了去了，江早羽收回目光，倒也没在意。
薄景泽见状说到：“我一会儿要陪宾参观园区，你要愿意的话就一起，觉得无聊的话就去贵宾室等，二十分钟后去答谢宴。”
江早羽对薄景泽的安排很满意，简直不要太贴心：“我去贵宾室等吧。”
和一群人虚与委蛇，太费脑细胞了。
薄景泽吩咐助理带江早羽去贵宾休息区。
休息区有几个贵宾休息室，助理说随便哪个都可以，现在都没人。
由于有事要忙，助理将她带到休息区就忙着处理事情，走开了。
江早羽推开第一个休息室的门，走了进去。
灯光昏暗，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落寞地站在沙发旁，修长的手指揪着桌上那盆红色仙鹤来的叶子，差点给人叶子揪秃了。
等她眼睛适应了光线，认出眼前的人，不由得诧异无比。
“秦晚洲？！”
他身穿鸦黑色西装，内衬白色衬衣，干净清爽，气质矜贵绝伦。
“你穿成这样在这里做什么？”江早羽见他又穿上了战袍，总不能是在这里重操旧业吧。
秦晚洲挑了挑眉，话语冷淡：“你说呢。”
江早羽看了眼惨兮兮的仙鹤来：“你在这儿修剪盆景？”
秦晚洲差点给气笑了。
说她聪明吧，确实聪明，都能发明专利了。
说她笨吧，连他没有刻意隐瞒的身份都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