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前者,那她救了对方就是助纣为虐,恐怕不会讨好官家,反倒会将罪。
可若是后者,那她问心无愧,无论哪一样都得要从这姑娘嘴里,听到真相。
想到这里,宋念儿的眼中也带了些怀疑和试探。
“不知家中如何了?虽说除了落魄,可应当还有同族的人,若是您方便,给他们个消息也不必过分担忧。”
听着宋念儿提起姜家的人,姜慕言的眼里已满是恐慌。
她父亲是姜家三房,可他们这一房,除了她这个女儿,无人生还。
若说勉强有的,也不过都是一些狼心狗肺,自私自利之徒。
哪能配得到她的消息,如今她父亲惨死。
若非是宋念儿的好心相救,她便真的无依无靠了。
若让她再提起那段回忆,姜慕言是不愿的。
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眼神也都有躲闪。
“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又有谁会在意我的话呢?”
“如此已经麻烦夫人了,怎么敢厚着脸皮再说什么。”
可宋念儿没有错过对方眼中的愤恨以及痛苦。
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想要和她说,宋念儿的手便慢慢收了回来。
表情也有了一抹僵持和疏离,她现在有些怀疑,自己猜测是正确的了。
这姜老爷,万一真是个大贪官,官家的人得知这条消息,所以不想要这个秀女了。
可今日,自己又将人给救了,这归根结底,这事传出去于他们也是不好听的。
连带着接下来的几句话,宋念儿都带有敷衍。
眼神也不往姜慕言身上看,如此模样,让姜慕言瞬间反应过来。
有些无措的看着宋念儿,眼神里一半是懊悔。
她是猪油蒙了心了,对方是她的大恩人,也是可以祝她入宫最要紧的人物。
她竟给得罪了!这里不是姜家那虎狼窝,她又何必如此警惕。
便主动亲昵的拦住了宋念儿的胳膊,含着泪摇了头。
一张好看的小脸上满是羞愤,鼻子都红了不少。
“夫人,并非我不说,只是那一家子的腌臜事,让人听了恶心,我不想辱了你的耳朵,我五岁时,阿娘就去世了,是得了病治不好,我父亲是个情深的,”
“他不娶别人,便迎了我阿娘母家里的一位姑娘当续弦,可谁知,我的后娘是个面甜心苦的!她在入了我姜家,并非苛责于我,而是放肆,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若是做错了,她便夸我做的好。”
“若秀错花了,她便说我心灵手巧,凡事都将我夸得上天入地,好似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比得过我,一开始我沾沾自喜,觉得日后没有人管我了。”
“也真觉得,自己就是这世界独一无二的才女。”
看着对方满脸的嘲讽,以及恨不得将自己抽一巴掌的样子。
宋念儿也是慢慢听出来了,可见的这后来的继母,就是想要捧踩。
将姜慕言捧得高高的,养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若是日后有人来提亲,看到姜家嫡女是这样一个嘴脸。
那恐怕,是绝对不可能会让这样的人入府中的。
想来,嫡女的名声一坏,庶出女孩就会站出来。
想着对方这继母,还真是个蛇蝎心肠,宋念儿都有些同情了。
而缓解片刻的姜慕言,接过梅英端来的茶水。
微微抿了抿嗓子,这才抽噎着继续说道。
“可怜见的,我也是有祖母疼的,她是第一次见我,便是我被养坏了,排除万难,硬是从我父亲那边向我要了过去,养了两三年,我这才回到了正道。”
“同我那继母,也是彻底撕破了脸皮,可我父亲是文官,他是最要脸面的,哪怕知道此事与我不公,可也从来都不会主动说些什么,可去年4月,不知哪来一份通敌的罪名,出现在了我父亲的书房。”
“还没反应,官府入门,一夜之间满门抄斩,若非我有一个皇家秀女,恐怕早就藏身火海,可我的继母带着她的儿子,女儿却出现在了二房,我留的一席喘息,苟延残喘在二房寄人篱下!”
说到最后,姜慕言早就泪流满面。
本就瘦弱的肩膀,也开始抖动起来。
整个人格外无助的,紧紧捏着宋念儿的袖子,眼神里满是惊恐。
对方哪怕前些年,被养的不知天高地厚,可到底是一个姑娘。
随便性子就能转变,可见的并非是一个坏的。
这贵族龌龊,以及圈子是怎样的欺凌,恶心。
宋念儿虽没有设身处地过,但是也都能够猜到。
对方的身世,其实和她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她要比姜慕言的运气不知好了多少。
如今见对方受此待遇,她心里也是有些愤愤不平的。
如今的宋念儿,并不是去帮一个皇家秀女。
而是帮深入泥塘,无法脱身的姑娘。
亲自拿着手帕,擦了对方下巴和眼角的泪水后。
这才坚定地安抚拍着对方的后背。
“你且放心,这件事情我既然知道了,就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你姜家的事情,我没有法子替你申冤,”
“可是日后你住在我沈家,谁人都不能去苛待了你!”
这是这一年来,姜慕言感受到的唯一温暖。
一时是有些留恋,便扑在宋念儿怀里,便崩溃的痛哭出声。
直到哭到睡着了,宋念儿这才擦了对方眼角的泪。
命人将对方抬到了屋子里,缓和了许久。
这才手里拿着蜜饯,亲自推开了沈铎钰的房门。
还在处理公事的沈铎钰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宋念儿眼眶通红的样子。
便知道对方肯定是哭过的,一时有些无措。
皱着眉毛快步走到宋念儿身边,小心地观察着对方的情绪。
见沈铎钰还是她往常的小心翼翼,宋念儿有些无奈地翻了白眼。
虽说姜慕言的故事,着实让她动容,可这眼眶通红,还真不是因为感动。
只是这蜜饯里,总有两三个是酸到让人呲牙咧嘴的。
深吸了口气,三言两语就将姜慕言的事情如一告知。
把玩着沈铎钰骨节分明的手指,宋念儿倒也是觉得,自己参透了一个家族的秘密。
按理说,一个家族就只能派出一位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