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诗悦摇了摇头:“还好。”
她知道,这是她应该受的。
所以她也并不怪长姐打了自己,她为了一己私欲,让整个韩国公府陷入了为难的境地,确实是她的不对。
柳芙蕖询问道:“那你明日可要随我回去居住几日?”
回去之后,韩诗悦肯定还会遭受到韩家的惩治。
若是随她一起去柳家,说不定可以躲过这一劫。
“不了。”韩诗悦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这么做不太对,若是父亲母亲要惩治我的话,我也无话可说。”
看着这张已经变得红肿的面容,柳芙蕖颔首,心中虽然有些不忍,却也知道这一切她都要自己扛过去才行。
“那既然如此,我就不给你用药了。”
不然若是她脸上的伤好了,回去之后,怕是会接受更重的惩罚。
韩妃恼怒到了极致,这一巴掌可不轻,明日的韩诗悦,怕是出门都要戴着面纱才行了。
而明日一早,众人就会启程回去。
韩诗悦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道:“我想一个人静静,要不你们先去休息吧。”
她这是在变相地支走她们。
“好。”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明白此时的她需要的并不是安慰,而是想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她还要给陆家翻案,所以也不用担心她会想不开或者是做什么傻事。
之后,她们就相继离开了。
营帐的一角,铺着一层柔软的垫子与毛毯,躺下来的时候,也格外柔软。
韩诗悦走到了角落的地铺上,坐了下来,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低沉,眼底思绪万千。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是这是她唯一可以替陆家翻案的机会。
当年,在陆家被抄家之后,她确实是见过陆伯伯的,在她的印象当中,陆伯伯一直是很正直清廉的一个人,平日里看着她的时候,也像是看女儿一样的眼神,对她也很好。
但当时的他,眼底的光芒俱灭,口中还喊着冤枉,满眼悲戚与绝望。
那一幕在她的脑海当中萦绕忘不掉,时时做梦到。
直到一次意外,她听到了父亲与他人的谈话之后,才知道,原来陆伯伯真的是无辜的,所以,她如何能看着不管?
何况,那是一个正直清廉的人。
整个陆家未免也太无辜了。
韩诗悦一想到一个为国为民的忠臣,竟然会落到那样的下场,便不由得一阵痛心。
所以,她赌上了自己的前程,想要为陆家翻案,但是她心中也在纠结着,如果因为此事,父亲在朝中遭受排挤与为难,或者是她会导致国公府不再受到圣上的信任……
虽然她在圣上的跟前说了,此事都是她一人所为,但是谁又能够知道,圣上会不会疑心这件事情是不是自己的父亲蓄谋已久……
毕竟,两家还曾经是世交,自己的父亲与陆伯伯,更是结拜兄弟……
圣上会不会以此疑心整个国公府的忠心?
她心中万分难受,愧疚与纠结一起包裹着她,泪珠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脸上也疼得厉害,心里也格外难受,却又不敢放声大哭,只能死死咬着唇,泪落无声……
突然,营帐内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像是有脚步声在靠近自己。
她连忙擦干了眼泪,转头刚想要开口,便看见了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男人一身墨色的衣袍干净,腰封勾勒处出他劲瘦的腰,臂膀看起来却很是强壮。
他眉眼冷峻,望着她,一双剑眉蹙起,像是带着几分不满。
但是在对上那一双红肿起来又赤红的眸子之时,那一瞬间,赤峰心里像是被什么给撞击了一下,难受又刺痛。
他来,原本是想要训斥她的,不该拿自己与整个国公府来做赌注。
但是,在对上那一双通红的眸子之时,所有的话瞬间都堵在了喉咙,只剩下了满眼的心疼与无奈。
“怎么这么傻?”
他走近了她,半蹲在她的跟前,声音克制又隐忍。
克制想要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韩诗悦垂下眼帘,嘴硬道:“我求圣上查清此案,是相信陆伯伯的为人不会做这种事情。”
她自然是知道他是想要来做什么,无非就是想要来质问她。
但是韩诗悦说的大部分也是实话,虽然,她也确实是有那么一些私心在里面的。
“我知道。”赤峰颔首,却又忍不住道:“但是你不该如此冲动,连累到了自己,你看……”
望着她面上的巴掌印,赤峰也知道是谁打的,心中又气又无奈。
知道,却不能给她报仇,而她想必也是不愿意报回去的。
韩诗悦哽咽道:“我自己做的事情,我知道后果,也愿意承担,在作出决定之时,我就知道后面会面临怎样的危难了。”
赤峰一时间不由得哑然了起来。
面前的少女太过真诚,斥责的话,半句都再也说不出口了。
韩诗悦自责又矛盾,原本还能止住的眼泪,因为赤峰的出现,忍不住泄洪了。
泪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在往下掉落。
赤峰僵硬了一瞬间,抬手拂去了女子面上的泪珠。
而韩诗悦脸上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甚至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其实,我也怕,但是我还是忍不住这么做了,呜呜……”她一边哭着,一边哽咽开口,轻微又断断续续夹带着鼻音的声音,缓缓在男人的耳旁响起。
赤峰像是一下子被击中了心脏,眉眼间的冷峻瞬间都柔和了下来。
他的声音逐渐温柔,哄着面前的女子:“别哭了,我与你一起的,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绝对不会让国公府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若是你愿意的话,等我。”
等他陆家沉冤昭雪,等他恢复身份,若是她愿意,这一辈子,他都不会负了她。
他会如同当年的柳将军一样,一生只有一妻,再无二妾。
“你会不会怪当年我父亲没有出手相助。”韩诗悦好一会儿,才逐渐止住了哭声,对着他询问。
“没有。”赤峰道:“当年的情况,我也知道,几乎没有挽回的余地,若说怪的话,便是怪害了我陆家的罪魁祸首!”
但其实,赤峰说谎了。
怎么可能不怪呢?
两家可是世交,但是陆家被陷害出事了之后,韩家却为了明哲保身,从未给陆家求情过。
哪怕是一句话,也从未。
说心中没有一点儿怨言,那是不可能的。
但随着事情的深入了解,他便知道,事情没有表面上想象的那么简单,陆家的倒塌,其实早已经有了预谋。
不论是宁王输还是宁王赢,陆家都会走向灭亡的地步。
但是对于韩家的所作所为,他心中自然是难掩隔阂。
但是在听到韩诗悦孤注一掷把自己的所有前途都赌上去了,只为了翻案,那一刻,他心中的隔阂已经逐渐消了一些。
赤峰道:“我带了药来,给你擦一下。”
他已经拿出了药膏,挖了一坨出来,想要给她的脸上涂抹上去。
“不用了。”韩诗悦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