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半个时辰,好像也就那样,今日半个时辰,仿佛格外漫长。
寝卧里无人说话,都安静的等着,直至林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殿下,属下有要事禀告。”
萧北乾目不转睛的关注着孟莹安,片刻也没有挪开。
世人都说辰王殿下薄情寡义,是冷血无情之辈,可他也有血有肉,世人看到的不过是他坚硬的外壳,孟莹安是他唯一的妹妹,孟家到了她这一辈,唯有她一人,他怎能不担心。
“何事。”
他们家王爷没有出来,林夏会意,知晓殿下是不愿走开半步,便直接站在门口汇报:“殿下,宫里刚下的圣旨,说殿下您任性妄为,不顾朝堂,从今日起,由端王殿下代理朝政。”
闻言,寝卧里的众人神色各异。
霍万鸿微微蹙眉,陛下以往从来不会指责辰王,这道圣旨不仅是更改了代理朝政的皇子,更是在告诉所有人,辰王殿下不再是被偏爱的皇子。
孟鸣舟抿着唇,神色讽刺,孟夫人则是担忧的看向萧北乾。
萧北乾本人面色如常,并无异样。
他早已料到,陛下要坐不住了,只不过没想到他这般着急,他刚出府,被他寻到错处,就如此迫不及待。
由萧璟丞代理朝政,倒是正中他下怀。
其实这一点他也料准了,除了萧璟丞,他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毕竟为了维持他在世人心目中深情帝王的形象,自皇后难产去世,除了早夭的八皇子以及萧时安,他再无别的子嗣。
萧时安年幼,在他上面还有兄长,自当轮不到他。
如今萧璟丞代理朝政,他这位辰王被冷落,想必用不了多久又该谣言四起,既如此,他总要添一把火。
萧北乾平静的吩咐林夏:“既圣旨已下,你即刻回府,将今日送来的奏折都转交给端王。”
林夏一听便明白了,高声回话:“属下这就去办!”
霍云卿神色复杂,她知道萧北乾接下来想做什么,她又为他高兴,又替他担心。
高兴的是陛下露出真面目,他母亲的死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在朝堂上重提,担心的是,他要面对的是帝王,掌握生死大权的帝王!
霍云卿不知道该怎么帮他,这条满覆荆棘的路,势必伤到他。
萧北乾感知到了霍云卿的视线,视线与她相汇,他轻轻一笑,似在安慰她,又好似因为有她陪伴在侧,他方能如此轻松应对,无畏无惧。
霍云卿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她在告诉他,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故,她都会在他的身边。
恰在此时,躺在床榻上的孟莹安有了动静。
“莹安动了,她动了!”霍怀宁一直握着她的手,感知到她的手指微动,他欢喜不已,原本苍白的脸色都好似红润了些许。
听到霍怀宁的话,大家都围了上来,面上难掩激动。
她有反应了,也就是说她要醒过来了!
孟莹安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话,但又因为昏睡了多日,喉间干涩,难以发出声音。
霍云卿急道:“水,快拿水来!”
候在屋子里的周嬷嬷立即端来了茶水,“姑娘,水来了。”
霍云卿接过茶盏,霍怀宁已经将她扶起,让她靠在他怀里,如珍如宝的拢着她。
“我来吧。”霍怀宁接过茶盏,将温热的茶水递到她嘴边。
孟莹安小口小口的喝着,看到这一幕,众人在真正意识到她真的醒过来了,而且她看起来好像并无哪里不适。
大家都憋着没敢打扰她喝水,待她喝了小半盏,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推了推茶盏,他们才争先恐后的询问她。
屋子里一时有些嘈杂。
无颜笑着提醒:“诸位,孟姑娘刚醒过来,不宜受扰。”
他的话再管用不过,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霍怀宁看向无颜,显然想知道孟莹安的情况。
无颜朝他颔首,而后温声询问:“孟姑娘感觉如何?是觉得精神如常,还是有些许疲惫,昏昏欲睡?”
“我……”孟莹安试探性的开口说话,觉得喉间不再那么难受,才继续说道:“我觉得像是睡足了,并无任何不适。”
众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但无颜却是皱了眉。
无颜一皱眉,大家都提心吊胆起来,霍云卿忧心忡忡的急问:“无颜大哥,难道精神好反倒不对吗?”
“常人睡足了自然神采奕奕,但中了睡美人蛊的初期症状是犯困。”
“夫人小心。”霍夫人身形一晃,被霍万鸿轻轻搂住。
霍夫人担忧的看向霍怀宁,先前无颜公子说过,倘若孟莹安体内的两只睡美人蛊都消失了,那么她就会变得和正常人无意,但为了救她体内被种下母蛊的霍怀宁,就会出问题。
孟莹安的情况在告诉他们,她现在是正常人。
大家都是面露担忧,唯独霍怀宁喜不胜收。
“莹安,你没事了,蛊虫消失了!”
“消失了?”孟莹安疑惑不已,抬眸看向无颜:“无颜大哥,真的吗?”
无颜微微颔首:“若是你没有犯困,那便是两只睡美人蛊都已经消失了。”
“我没事了?云卿你听到了吗?我没事了!”孟莹安不知道若是她体内没有睡美人蛊了,霍怀宁会如何,她只知道自己没事了,下意识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顿时欣喜不已。
霍云卿眼眶湿润,不住的点头:“对,你没事了。”
“哎呀,我都没事了,你还哭什么。”孟莹安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模样,大大咧咧,无忧无虑。
没有人敢告诉她,她没事了,霍怀宁可能会有事,她被睡美人蛊折磨了这么久,身心皆受创,他们不忍心。
可是霍怀宁……
霍怀宁半点不为自己担心,他现在唯有高兴,高兴的不得了!
“莹安,你知道吗?我们成婚了。”
“什么?”孟莹安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她话没说完就打了一个哈欠,困乏的眨了眨眼睛,她下意识的揉着眼睛,有些慌张的问:“怎么回事?好困。”
孟莹安慌张在所难免,她怕大家又要为她操心,可听到她这句话的其他人都转忧为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