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话一遍一遍的回荡在她的脑海中,霍云卿更加确定,前世父亲就是明知前路迷茫,但为了她依旧一条道走到黑。
她的家人,都是死在她的愚蠢以及一意孤行。
前世她有很多次意识到萧璟丞并非良配,比如许鸿阳一案,比如临山城瘟疫,还有卧龙关一战。
许鸿阳一案她看到了萧璟丞的自私。
他明明可以秉公办理,却为了自己的名声想要隐瞒真相,后来见势保不住许鸿阳了,索性把自己摘干净,借她的手来了个大义灭亲。
临山城瘟疫她看到了萧璟丞的狠毒。
他明明可以全力救灾,毕竟他带足了医者和药材,可他急功近利,生怕自己远离朝堂太久,京中会发生变故,所以选择滥杀无辜。
卧龙关一战她看到了萧璟丞的懦弱。
他明明可以和她三哥共进退,可他为了活命,带走了仅剩的精锐,只留战后残兵给她三哥,让他们面对上万敌军,而他在精锐队伍的保护下,毫发无伤的回了京都。
她明明看清了他的本质,却因为一纸婚约,枉顾自己的心意,执意要与他走到底。
她不仅辜负了自己,更是辜负了甘愿为她舍弃生命的萧北乾。
所以这一世,她要护住霍家所有人,还要好好爱萧北乾,与他长相守共白头。
她突然很想萧北乾,恨不得立马去辰王府见他,可是她今日不能去了。
原本她打算入夜去辰王府与萧北乾厮混,哦不对,是见上一面,与他商议要事,不过眼下情况有变,她爹说了,陛下有旨,明日要她和沈高义进宫与如妃当面对峙,那么为了让沈高义闭嘴,陛下今晚一定会动手。
所以她得留在霍家,以便演好这场戏给永兴帝看。
见萧北乾的事情,只能过了今晚再说了。
霍云卿漫步在后院,往永乐居的方向走,门房的人突然跑来,说是监察司来人了。
她爹说过监察司的人会来通知她,霍云卿知晓他们的来意,跟着门房的人去了前厅。
来的是徐进,他倒是不气,在前厅喝着茶等她。
“霍御史,我是来传话的。”
徐进想起身,被霍云卿制止了,她在他对面入座,明知故问:“徐哥,是监察司那边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有旨,让您和沈高义明日进宫,与如妃娘娘当面对峙。”
霍云卿颔首,问道:“早朝的时候?”
“是的。”
“知道了,届时我会跟着家父一块进宫。”
徐进应了声,随后往外看了一眼,确定门外没人,才起身来到霍云卿跟前,低声提醒:“霍御史,有句话我不得不说,这话也是赵御史一定让我带到的。”
霍云卿心中了然,“徐哥,有话直说就好。”
“今晚你一定要小心,尤其是沈高义,他是关键证人,幕后真凶肯定不想让他活在世上。”
霍云卿轻笑着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徐哥提醒,也替我谢谢赵御史。”
“没事,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必言谢,霍御史,话我已经带到了,监察司还有好多事呢,我也不便多留,先走了。”
“好,我送你。”
“不用不用,外面日头晒,不必送了。”徐进说着回身端起茶盏一口闷了,咧嘴笑道:“好茶可不能浪费,我走了。”
“徐哥慢走。”
徐进已经走到门外,头也不回的朝她挥了挥手,小跑着出去了。
——
徐进走后,霍云卿装模作样的调了不少护卫到西厢房,沈高义被安排在那住着。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去见沈高义,一整日都待在永乐居休息。
夜色渐深,西厢房来了不速之,对方显然早已摸透了沈高义住在哪间屋子,一行二十余人全部往中间那屋攻击而去。
沈高义在睡梦中被惊醒,又或者他根本没睡,只是看似被惊醒的模样。
霍家的护卫也冲了进来,与那些刺刀刃相见,兵器碰撞的声音一时间不绝于耳。
西厢房与主人家居住的后院还是有些距离的,霍云卿听到消息提剑赶来,那边已经是霍家护卫落于下风,沈高义穿着白色寝衣,连外袍都顾不上穿,一头黑发在躲避间早已散乱。
霍家六七名护卫将他护在身后,可受伤的人越来越多,面对训练有素的刺,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名身形异常高大,形如小山的粗莽男人提刀冲了上来,他砍伤了护在沈高义周围的护卫,一刀刺入了沈高义的胸膛。
沈高义痛呼哀嚎,捂住心口倒在地上。
“沈高义!”霍云卿赶到西厢房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
“撤!”形如小山的男人一声令下,所有刺在他的带领下翻身跃上屋顶,四散开来,往不同的方向离开。
“追!”霍云卿带了不少护卫,不过她的人注定无功而返,她倒是没有与护卫商议好装装样子,只是她相信永兴帝以及萧北乾的人,他们的身手,霍家这些普通护卫又怎么可能追得上。
好在追不上就是她的目的。
沈高义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像是活不成了。
那形如小山的男人正是胡大莽,沈高义身上的伤只是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并未伤及内脏,以他的身手,自是能完美的避开要害。
沈高义被抬进屋内,霍云卿喊来府医为他医治,许大夫曾经是跟在霍万鸿身边的军医,年纪大了便留在霍家做府医,自是信得过的。
当天夜里,监察司就收到了消息,说是沈高义死了。
赵佑兴和徐进带着监察司吏卒赶到霍家,沈高义已经被安置在棺木中,赵佑兴看了一眼,见沈高义脸色惨白,伤口又在胸膛,不疑有他,任由霍家人把棺木合上。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徐哥叮嘱你了,今晚必须格外小心吗?”
霍云卿并不打算告知赵佑兴真相,沈高义假死一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她沉着脸,语气里尽是愧疚与无奈,“我已经多加人手了,可背后之人派来的刺身手了得,又岂是霍家护卫能挡得住的?”
赵佑兴闷声叹气,蹙眉问:“现在该怎么办?沈高义一死,死无对证了。”
霍云卿没有回应,赵佑兴没再追问,他知道她现在一定情绪不好,得让她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