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乾的银子算是花在了刀刃上,小二给他们各置办了两身行头,方便他们在闷热的盛夏替换。
他们也没有在鹤城过度耽搁,用过午膳后换上行头,去置办了一匹骏马,便再度出发了。
为了避免被认出来,二人都戴着帷帽,遮的严严实实。
霍万鸿早就为霍云卿准备好了通关文牒,萧北乾也在霍家后门等霍云卿那会儿让林夏办好了,他们用的都是假身份。
临山城的守城士卒端详着通关文牒,疑惑的看向二人。
“你们是疯了吗?这个时候来临山城寻亲?”
守城的士卒都戴着厚厚的面巾,将口鼻挡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此时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怀疑。
“大人有所不知,民妇的夫君得了肺痨,如今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霍云卿将他们先前商量好的说法告知对方,许是因为萧北乾从一开始就很配合的咳嗽不断,守城士卒对霍云卿所言信了大半。
他将最后的疑惑问出口:“那你们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霍云卿笑道:“大人误会了,我们是怕过了病气给大人,且临山城的情况实在不妙,小心些总是好的。”
守城士卒认同的点了点头,他还想说点什么,霍云卿适时拿出一锭银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劳烦大人通融。”
守城士卒快速收起银子,朝他们摆摆手:“进去吧进去吧。”
在他看来,这夫妻俩就是来找死的,他们非要进城,他何必阻拦,就是可惜了那小娘子,被她相公拖累了。
临山城是大城,城中百姓无数,原本也算繁华,可如今街道上没什么人,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不敢冒险出门。
霍云卿和萧北乾进城就发现不对劲了,他们互相对视,谁也没有说话,直至找到一家还开着门的栈。
“掌柜的,要一间房。”
眼下他们扮作夫妻,自然要同住一屋,这样也方便他们商议要事。
栈的掌柜是一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长相平平无奇,穿着还算不错的深色长衫,此时正疑惑的看着他们。
“你们是外城来的?”
“对,我们是来寻亲的。”霍云卿将应付守城士卒的故事又说了一遍。
掌柜惋惜的叹了口气:“这位夫人您糊涂啊,就算你们要寻亲也不急于一时,临山城大半的百姓都得了瘟疫,我们是想走都走不掉,你们倒好,还敢来!”
霍云卿无奈道:“我只是不想让他有遗憾。”
“这位夫人,您对您的相公还真是用情至深,公子好福气啊!”
萧北乾以咳嗽回应了掌柜。
掌柜不再多问,带着他们上楼,“城中瘟疫横行,原先在栈里做工的小二回家避难了,你们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行。”
霍云卿微微颔首:“有劳掌柜的。”
掌柜回以微笑,推开一扇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叮嘱:“二位没什么事情尽量不要出门,寻亲的事儿也不急于一时,我听说陛下派来的端王殿下已经到了,兴许城中的瘟疫很快就能解决了。”
霍云卿听他主动提起,便顺势询问:“掌柜的,您说端王殿下到临山城了?那为何不见药棚?也没见驻扎城中的医者?”
“端王殿下何等尊贵,又怎会亲临城内?听闻端王殿下扎营城外,想来医者和药棚很快就能看到了。”
霍云卿蹙眉:“掌柜的,端王殿下什么时候到的?”
“好像是昨夜。”
萧璟丞昨夜就到了,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药棚和医者还没备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萧璟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救人?
掌柜疑惑不已:“你们好像对这件事情很好奇?”
霍云卿笑了笑:“当然好奇,毕竟如今我们也在临山城。”
这话倒是没错,掌柜收起疑心,与他们套了两句就下去了。
霍云卿关上房门,与萧北乾面对面坐着。
“你说端王到底想干什么?”霍云卿摘了帷帽放在桌上。
萧北乾摘下帷帽,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何必管他,他总会有所行动,届时我们自会知晓。”
“可若是他要做的事情,会让我们措手不及呢?”霍云卿心中不安。
前世她只知道结果,萧璟丞为了解决临山城的瘟疫,将染了瘟疫的百姓聚集在一起,活活烧死了他们。
她并不知晓其中过程,萧璟丞是否曾尝试过挽救他们?还是她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如若是后者,她只怕到时候会来不及阻止他!
霍云卿内心惴惴不安,但又不能对萧北乾明说。
萧北乾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本想安抚她的情绪,却发现她的手冰冰凉凉,如今可是盛夏。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担心?你……”他很想问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可又想不通她能知道什么?
霍云卿意识到她的反应有些过了,收敛神色淡笑着说道:“我只是有些担心,端王昨晚就到了,却没有任何行动,这不是一个前来解决瘟疫的人该有的作为。”
萧北乾眉头微蹙,霍云卿说得不无道理。
他握紧了她的手,安抚道:“别太担心了,再等等看吧。”
他们如今也只能等着了。
萧北乾本以为入夜之前,萧璟丞定然会有行动,可直至天色暗了下来,城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就连栈的掌柜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们下楼用晚膳的时候,掌柜的神色慌张,在大厅里来来回回的走动。
栈里只有他们两位住,安静的大厅里脚步声清晰可闻,叫人听得更加不安。
霍云卿忍不住开口劝说:“掌柜的,您要不坐会儿?”
“我哪里坐得住啊!”掌柜也忍不住跟他们抱怨:“为何端王殿下还不派人进城啊?听闻陛下派来许多医者,带来许多草药,城中百姓都等着他们救命呢!我家里人也……”
掌柜突然噤声,没有把话说完。
但萧北乾和霍云卿都听懂了,掌柜的家里人染了瘟疫,怪不得他没有回家避难,于他来说家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