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卿没能见到宋危,倒不是因为他不在,而是他不见。
她虽然是新来的代理御史,却也知道在监察司见总督御史的规矩,监察司的人只需等在湖边,如若督公愿意见,自会有小船来接,若是小船不来,那就意味着督公不见。
宋危是只老狐狸,前世永兴帝病重之后他告老还乡,萧璟丞生怕他有二心,不愿放虎归山,途中设下埋伏,想要宋危的命,可宋危早有所料,萧璟丞杀的只是替死鬼,真正的宋危早就不知所踪了。
这般料事如神,难道他知道她来找他是为了什么,不见便是告知了答案?
霍云卿在湖边站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小船,直至天色渐暗,她才转身离开。
赵佑兴没在监察司,倒是徐进守在御史堂院门口,像是在等她。
“霍御史,时辰不早了,不如今日您先回去?明日再另寻他法?”
霍云卿皱了皱眉,“徐哥,你和赵御史怎突然与我生分起来了?”
徐进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一点,随即笑了笑说:“这是赵御史吩咐的,他说得很对,霍御史身为女子,在监察司任职本就艰难,我们不能再影响到你的名声。”
“无妨,我不介意。”
永兴帝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先是让她留在辰王府彻夜照顾萧北乾,如今又封她为监察司的代理御史,为的不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成日里与一帮男子同进同出吗?
就算大家都知道她不会与监察司的任何人有所牵扯,她也已经摘不干净了。
外人只要一句谁知道你在监察司任职的时候有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就足以用唾沫淹死她了。
在这男尊女卑的朝代,身为女子,本就身处风口浪尖。
而她无惧,早在前世,她就破了女子不能为官的先例,她上过战场,与军营中的将士们日夜相处,谁敢背后言语她?
她战功赫赫,在萧璟丞称帝的那一年,已然是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将军了。
前世她能做到受万人敬仰,今生她一样能行!
“徐哥,叫霍御史太生分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徐进摆摆手,笑说:“生不生分的不是称呼来定,我嘴上叫你霍御史,心中知你是霍姑娘,不也一样吗?”
霍云卿闻言愣了愣,莞尔失笑:“倒是云卿过于执拗了。”
徐进憨笑两声,看左右无人,才小声说道:“霍姑娘也是为了情义嘛,时辰不早了,我送霍姑娘回家。”
“不必,我哪里需要人送,赵御史呢?已经走了?”
“走是走了,不过应该还没回府,赵御史说要再去天牢一趟,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今日是霍姑娘头回来监察司任职,赵御史担心霍姑娘不习惯,才让我在这里等你的。”
霍云卿笑着点头:“赵御史有心了,那我先回了,徐哥你也早点回吧。”
“好,我就不跟你气了。”徐进笑着打趣:“其实我也在想,我送你作甚?真要有什么事,我跟着反而成了你的累赘。”
霍云卿好笑不已:“徐哥莫要取笑。”
“我说得是实话嘛。”徐进憨笑着,朝霍云卿做了个请的手势。
霍云卿的身手是出了名的,数十名经过专业训练的刺都不能拿她怎么样,她走夜路,该小心的是别人。
二人边走边聊,到了监察司门外才分道扬镳。
——
今日奔走了一天,霍云卿也累了,沐浴过后便靠坐在床榻上,在心中复盘细节。
根据他们现在掌握到的消息,想要查明真相绝无可能,霍云卿还是想着验尸,他们得先知道齐王究竟是怎么死的,才能继续往下查。
如今连死因都不知道,怎么查?
夜色渐深,明日还要查案,霍云卿想着得睡了,可她刚要躺下,就听到窗口传来异动。
她顿时清醒,起身戒备的朝窗户那边看去,然后她就目睹了萧北乾翻窗而入的画面。
霍云卿嘴角抽搐了两下,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萧北乾,有种情景再现的感觉。
前世萧北乾也曾在夜色中翻窗闯进她的闺房,只不过那个时候,他是来带她私奔的,今日大概不是要私奔。
霍云卿莫名觉得可惜。
萧北乾看到霍云卿,有种无法装作淡定的窘迫感,他故作忙碌的整理着衣衫,没去看她。
霍云卿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从未见过萧北乾尴尬的模样,简直太有趣了。
听到她的笑声,萧北乾浑身绷紧,整个人都僵住了。
“本王……”萧北乾清了清嗓子,“来看看你。”
“哦。”霍云卿想要收敛笑意,可她嘴角的弧度无论如何也压不住啊!
哦?就哦?
知晓她被封为监察司代理御史,他忧心忡忡,足足忍了一日才来找她,还是以这种方式来找她,结果她就一个哦字?
“霍云卿,你可知本王为何而来?”他故作淡定,却还是倾泻了几分气恼。
“知道知道。”霍云卿笑盈盈的朝他走了过去,在他三步之外停下,而后倾身靠近他,洋溢着笑容说:“殿下是不放心臣女。”
她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萧北乾心头一乱,眼神肉眼可见的慌乱了。
“你,你靠这么近作甚?”
“殿下不习惯?”霍云卿往前走了一步,使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比之前更近了,她抬起下巴与他对视,眼眸弯弯的问他:“还是不喜欢?”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他周身全是独属于她的香气,萧北乾喉结滚动,看她的眼神变得炙热。
霍云卿这才意识到自己玩大了,连忙后退,却被他拽住了手腕,紧接着她便跌入了他的怀中。
“你,你放开。”霍云卿没了先前的胆量,羞涩的红了脸,在他怀里扭捏的挣扎起来。
萧北乾没急着说话,反倒是笑了起来,霍云卿在他怀里能清楚的感觉到他震动的胸膛。
“笑什么?”
“自是好笑才笑了。”萧北乾清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惹得她耳根子发烫,许是他注意到了这一点,抬手捏了捏她的耳朵,故意逗她:“瞧你这耳朵,熟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