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时主帅却临阵脱逃,对一方士气的打击是致命的。
楚京城群臣与将士本就不多的斗志在得知老皇帝傍晚就跑了时,就彻底消失了个干净。
在穆十娘宣布连夜攻城的第四个时辰,楚京城东城门就被守城的官兵主动打开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西城门与南城门也相继打开。
直到最后一扇北城门被打开时,穆家军已顺利地入了城。
“穆大帅。”
在西城门口迎接的王炽青凝视着那马上火红骑装倩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好久不见。”
自从当年千叟宴一别已有近六年,的确是许久不见了。
望着瘦了、黑了、也显然更稳重了的王炽青,穆十娘握紧了手中缰绳,也露出了一个笑,“的确,王将军,许久不见了。这些年多谢你的相助了。”
从当初穆家被抄家时起,王炽青就一直在帮她,若无他全心全意地庇佑,当初穆十娘麾下那条走私路线不可能平安建成;穆十娘在千叟宴上揭破老皇帝身世,王炽青亦尽自己所能给了穆十娘帮助;穆十娘在夏朝这六年里,王炽青一直在源源不断给穆十娘提供情报。
从任何角度说,他都算得上穆十娘至交良友。
“主公这话可就生分了。”怀念般地望了穆十娘一眼,王炽青才扭头纵马轻笑道,“我可是一直等着主公功成名就后,好好赐我一个肱股之臣的位置呢。”
“主公不会打算赖账吧?”
不知何时起,穆十娘身边的人都默契地喊她主公了。
听出他话里的调笑,穆十娘也露出一个笑道:“差了谁都不能差了王将军的位置,你只管放心吧。”
王炽青于是莞尔一笑。
一番许久谈笑后,穆十娘才正色说起今日正题:“一别五年,如今我对楚京城早已没有王将军熟悉。今日寻找老皇帝踪迹的事,就要拜托王将军了。”
斩草不除根,只会导致春风吹又生。
穆家儿郎与安州二城血海深仇在前,穆十娘不打算给老皇帝任何逃脱惩罚的机会。
王炽青显然早已知晓这件事,当即也正色开口道:“若是旁人的话,我还不敢说。但是老皇帝,我却有几分猜到他可能会在哪儿。”
两个时辰后。
先贤祠陵墓。
派人把守好周围环境,不让任何可疑的人靠近,王炽青打开先贤祠内殿书房一处机关,露出一处隐藏着的小台阶,扭头看了穆九郎与穆十娘一眼。
“九将军,主公,便是这里了。”
好奇打量着周围环境,穆九郎忍不住开口问道:“王将军,这便是楚朝历代皇帝藏匿宝藏的地宫?”
王炽青点头道:“是。”
穆十娘也暗中点头。
昔日早在盛莲口中,她就听说过楚朝有一个秘密地宫,藏着历朝历代皇帝积累下的财富,钥匙便是由历代皇帝代代传袭的传国玉玺。
老皇帝因没有得到先帝认可,没有拿到传国玉玺,被朝臣们诟病了好几年,还一直没能打开地宫。
此处倒是与盛莲所说的地宫地点一致。
面对着穆九郎好奇眼神,王炽青难得多解释几句道:“老皇帝是个执着的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在没有得到先帝认可,没能拿到传国玉玺后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寻找修建陵寝的工匠,用长达二十年的时间生生从另一个方向把地宫撬开了。”
穆九郎憋了半晌才道:“真是执着。”
王炽青又笑了一下:“老皇帝一向喜好金银玩乐,又对自己身世不能得到先帝的认可耿耿于怀了半辈子,甚至不惜花费这么多精力来撬开地宫入内。楚朝地宫不仅位置与防护都格外隐蔽,是个最好不过的藏人地点。”
“所以在这敌军兵临城下,他命悬一线的逃生时刻,我猜他一定会选择躲到这里来。”
“至于是与不是,进去一看便知晓了。”
说罢一群人已站在了地宫门口,面对上了那一把机关锁扣。
王炽青这时才真正苦笑起来:“只是老皇帝手段实在隐蔽,我用尽许多办法都没能找到他开凿出的地宫另一个偏门,只知晓这一个需要传国玉玺作钥匙的正门。”
“但是传国玉玺已经失踪许多年了,我们只能另想办法打开这扇门……”
望着穆十娘手中的传国玉玺,王炽青声音戛然而止:“主公?”
说起这一玉玺来历,穆十娘情绪也有些复杂:“这玉玺是先帝爷给我祖父的。这些年我祖父一直秘密保存着它。”
“我也是前些年才知晓的。”
想起已经战死沙场的国公爷,王炽青也沉默了。
并没有再多作耽搁,穆十娘上前用传国玉玺打开了地宫大门。
哗啦
传国玉玺篆刻花纹与石制锁扣严丝合缝地扣上,尘封数十年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纷纷挥手躲避着令人咳嗽的尘土,穆十娘扭头看向了地宫内。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传说中堆满了楚朝历代皇帝积蓄的地宫并不大,或者说堪称狭小了。仅仅只有四间屋子大小,面积甚至不到老皇帝一个不受宠妃嫔的宫殿。
打一眼刚看清楚,穆九郎就忍不住震惊道:“这么小的地方,真的能放下历代陛下们的私藏珍宝吗?”
王炽青亦是有些惊讶,忍不住喃喃道:“听闻地宫传说这些年,一直对这里充满幻想。若非早知此处的确是地宫所在,我是绝难以相信这便是传说中的地宫的。”
倒是穆十娘想到了昔日骆皓宸所说的,楚朝先祖与夏朝先祖在立朝之初都曾是拥有一心为民初心的人。
或许他们口中的财富与世人理解的不大一样呢?
待里头尘封多年空气换尽,一群人才打着灯笼入内。
甫一入内众人便看见了地上放着十来套不同大小的犁耙,和一些已经干瘪发霉不能用的稻种,还有一袋又一袋奇奇怪怪的水车造型,与两个满满当当的书架。
犁耙与水车与楚朝百姓如今所用的大不相同,细看之下能发现都要比现在所用的更为精巧实用。
“你们看墙上。”穆九郎举着灯笼,惊奇地开口道,“上面好像写着字。”
一众人都应声抬头看。
王炽青辨认了半晌,缓缓开口道:“这似乎是一部农书?讲如何能够将稻种杂交的?”
杂交稻种?
众人一时都在疑惑着这个词,耳边却传来一个阴鸷苍老的声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是老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