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十娘身边呆久了,早已经习惯这种情况,并默默放弃了纠正的穆五奶奶,知趣地略过了这个点:“这宅子最初是夏二皇子买来对付薛家人,十娘你又这么笃定誉王与二皇子要对咱们动手……可是你发现这宅子附近有了何新动静?”
穆十娘点头道:“骆皓宸三日前派人送来的消息,四天前的半夜三更时分,他们守在宅子附近的人先后发现,二皇子亲近随从虎达与誉王的一名得力手下耶成带着人悄悄进了这宅子。”
“直到一个时辰后,这二人才先后带人离开了宅子。”
“终于察觉到这一动向后,骆皓宸手下派人跟踪了虎达与耶成二人,并发现他们在偷偷派人从楚朝俘虏奴隶,并点名要掳掠楚朝边境五城的百姓,尤其能以知晓这五城最近状况者为最佳。”
穆五奶奶悚然一惊,当即怒声道:“好一番狼子野心!”
在知晓穆十娘真实身份,知晓她实际上掌控着边境五城后,就私下派人搜集楚朝边境五城消息。
穆五奶奶当然不会天真到觉得誉王与二皇子这两个贪婪老辣的政,这一番举动只是单纯地为了更了解合作伙伴……这分明就是对楚朝边境五城毫不掩饰地觊觎。
“还有……”
穆十娘扭头看向了穆五奶奶,“嫂子您是知晓夏帝真实状况的。如今距离夏帝去世已将近半年了,纵然夏都城冬季天寒地冻立于尸体保存,又有满朝皇子朝臣上下一气的遮掩,和太后娘娘的再三遮掩,这一死讯也瞒不了太久的。”
“事实上因为夏帝长达半年的闭朝,夏朝朝堂与民间都已经引起了沸反盈天的猜测与议论了。”
“他们却还迟迟没有公布这一消息……”
“我也能够猜到他们不公布的原因,阿玉迟迟都没有抓到,谁也不愿意担导致夏帝身亡的罪名……”
“但无论怎么逃避,这一罪名总得需要人承担的。嫂子你猜他们最终会选中谁?”
被点破了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表现下,周围如群虎环视恶狼盘桓的真实处境,穆五奶奶清凌凌打了个寒颤,立即觉得脚下处境如履薄冰了。
“十娘,你的意思是他们会把罪名推给我们?”
虽然讲得是自身艰难危险的处境,穆十娘面庞上并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冷然翘起了唇:“在夏朝毫无根基,还身怀着犹如一大笔横财般的边境五城与二十万兵士,实在没有比我们更合适的人选了。”
“不是么?”
的确是的。
哪怕并不善于玩弄朝政,穆五奶奶也能看出在这一群夏朝老狐狸眼中,她们究竟是多么诱人与好欺负。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穆十娘轻轻耸了耸肩膀,勾起了唇道,“因为夏帝目前状况,与夏朝朝堂民间的对夏帝失踪的质疑声,这群人不会等待太久。”
“在我正式与夏帝和亲那日,他们就会迫不及待地动手,以我刺杀死了夏帝为由,将我们一行人全部下了诏狱。紧接着再借着我的身份朝九哥谈条件,要求九哥割让三城来换我。”
“当然九哥并非任他们予取予求的傻子,一开始定然不会答应他们的条件。”
“这将是一个很漫长的谈判,但是他们都有着很长的耐心,自信能够最终得到一切……”
穆五奶奶知道当穆十娘说出这番话时,定然是早已计划好该如何应对,甚至该如何反杀所有人。
但她仍然是难掩担忧,唯有亲手做些什么,才能令她安心:“十娘,我知道你肯定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只问一句,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
“只要能帮上你的忙,我做什么都可以!”
“还真有一件事。”穆十娘挑了一下眉,语气有了几分玩味道,“那日阿玮告诉我说,大祭司原本是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的。直到一个从楚朝来的程姓女子,自称是我从小到大的熟识,并为大祭司提供了诸多情报,大祭司才因此想到把我的真实身份当做杀手锏的。”
“嫂子你知道的,人远在异国他乡时难免会思乡。难得能见到楚朝的故人,若是从此错过了多可惜。”
“嫂子帮我找到她,让我亲自与她叙叙旧如何?”
“阿玮说过这女人打扮十分古怪,不仅从来独来独往避群索居,喜欢用灰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总随身带着一个大木匣子,特征还是十分明显的。以嫂子的手腕与能耐,应该能很快找到她。”
一听见夏朝还有这么一个楚朝叛徒,还向大祭司透露过穆十娘的消息,穆五奶奶当即怒火中烧,一口就答应下来:“十娘你放心,三日之内,我必定亲自将人带到你面前。”
二人说话间已到了骆皓宸寝殿。
因地理文化与宗教不同,夏朝宫殿建筑风格与楚朝审美也大相径庭。
譬如说楚朝讲究院宇宅子层叠,依山傍水意蕴悠长,影影绰绰的木建筑园林审美;夏朝则崇尚与雪一色的纯白着色,宫殿都格外高大粗犷,远远看去就像与漫天雪山融为一体。
骆皓宸的落雪苑亦是如此。
尽管宫殿仍坐落于夏宫里,但从一开始就拒绝了内务处派来的宫人,落雪苑上上下下都是骆皓宸的老人,是早已认识穆十娘与穆五奶奶的。
一见二人过来,内侍忙过来见礼。
“穆姑娘,穆夫人,快随我进去吧,王爷等你们有些时候了。”
二人随着内侍进了殿门,一眼便瞧见了一大片覆盖着雪白积雪的桃林,因连日春日来袭气温上升,不少早春的桃花已开出了云霞般花朵,如同大雪天际一片淡粉色的云霞。
桃林旁边是正在煮茶的骆皓宸。他正坐在一副玉白色的石桌石椅旁,一面轻轻拂去落入茶盏中的桃花叶。一面缓缓往茶盏里注入牛乳。
听见内侍的声音,他扭头看了过来,眉眼温和好看得不可思议:“十娘,你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