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抓来的人马,绝大部分都是楚朝人,对穆家拥有着十成的信任。”
“到时候大帅按照名单寻人,将穆家人的身份亮出来,再施以适当的财力支持,应当能够迅速控制住这些郡的人马。”
“只要大祭司的人不察觉并插手制止的话……他多年筹谋的心血,预备好留作底牌的人马,或许将很快被大帅给一锅端了。”
“大祭司就真正是帮我们大帅作嫁衣了。”
这话说得的确有道理,只是……
徐猴子皱着眉头,语气颇有些颓丧地道:“事情又哪儿能有这么简单。大祭司一脉在夏朝经营多年,势力堪称盘根错节,能力亦是深不可测。”
“只看咱们自立这么久了,仍旧险些被大祭司逼得龟缩在这山里,险些被活活饿死了就知道。”
“若不把大祭司这只拦路虎解决,最终只怕也难以成事。”
杨飞虎知晓徐猴子说得是实话,一时也紧紧抿住了嘴唇。
徐猴子是个活泼的,经历了方才那一遭,又对穆十娘有了些盲目崇拜,当即扭头看向穆十娘,用希冀的目光道:“大帅,大祭司这些人马实在令人垂涎,您可有什么办法吗?”
“很简单。”穆十娘耸了耸肩膀,语气轻松地道,“把人杀掉就行了。”
并未理会徐猴子因这剽悍回答,震惊得张成o字的唇,穆十娘看向杨飞虎吩咐道,“我是个喜欢速战速决的人。”
“这段时间你先负责带着我们的人联系那些首领者,钱财和粮草都是尽管取用的,动作只管越快越好。”
“三个月后,大祭司必死。”
……
……
与此同时。
祭司坛。
这是一座五层楼高的建筑,整体是一个下圆上尖的锥形,最上头是一个倒扣的完整碗状。
祭坛由通体雪白的砖石铸就而成,阳光灿烂时反射出漫天金光,茫茫大雪时则会与天地一色,乍一看去颇有圣洁威严之感。
因每每有祭祀活动时,大祭司都会带领着弟子,在此处祈求天地垂怜与关爱。
在崇尚佛教的夏朝人眼里,位于北城城郊雪山下的祭祀坛,是一座格外神圣的建筑,拥有能够沟通天地的能力。
平常更会有一些夏朝百姓会偷偷潜到祭祀坛旁边,向天地祷告着自己的愿望,希冀于上天能够听见。
为了保证这一座祭祀坛的干净与圣洁,大祭司府邸的人每日会派人来打扫维护。
寻常这种小事都是交给刚入大祭司府邸的小弟子的。
但因连日大雪天气,祭祀坛上覆盖的积雪太厚,大祭司府不得不将所有人都派了出来。
“阿炜看什么呢?”一名大祭司府侍卫边扫着地上厚厚的雪白积雪,边撞了一下阿炜的肩膀,“看的这么入迷,肯定是好东西,也给我也看看?”
被猝然一下打断了,阿玮慌忙将信塞进了袖口,用力挥舞着一人高的扫把,低头躲避着侍卫询问,“没、没看什么,就是托外头的人拿到的画本子罢了,你不会喜欢的。”
侍卫一听就嗤了一声,颇觉得无趣地摇了摇头:“也就是你们还把这些画本子当个宝了。长这么大年纪,愣是连个女人都没见过。要不是大人管得实在抬眼,我非得带你小子去开个荤才是。”
因为祭祀要沟通天地,由里到外保持干净纯洁,不被任何污秽之物污染了身子。
历代祭司需要从小就被挑选出来,被关在祭司府邸长大,每日只能学些祭司法术,不得有任何享乐、私欲与堕落之心。
阿玮因此也就只能玩一些如画本子般,这等外头年轻人早已不屑于玩了的小消遣。
被取笑后,阿玮只是抿唇笑笑:“若是如此,大人会活活打死我的。张大哥可别取笑我了。”
张姓侍卫于是颇觉无趣地离开了:“哎,你们这日子说来也挺苦的。”
眼看着张姓侍卫离开,阿玮无声松了口气,这才又用微微颤抖的手,探了探袖子里那封信。
收到那封信已经一天了,他仍然沉浸在巨大的恍惚中。
他难以相信信上内容是真的。
当年令他们父母惨死,让他们一家家破人亡,又暗中唆使族人们迫害他们的背后真凶居然是大祭司大人。
为的只是获得以恩人的身份出现,从小将他们养大后,他们感恩回馈的忠心耿耿。
大祭司在各郡都还养着许多如他们般的孩子。
大前年突然重病身亡的姐姐阿玲,原来竟是被大祭司大人秘密送到了宫里,给陛下怀了二十六皇子。
他突然失踪的哥哥阿玉竟就是被满夏朝通缉的,刺伤了陛下后逃跑的大胆刺。
而哥哥刺伤陛下的原因,是大祭司觉得在姐姐怀孕后,陛下身边不能少了他的人,而送了美貌的哥哥入宫替姐姐固宠。
原本觉得如父亲般关心爱护他们大祭司,竟是造成他们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只把他们看做了能替他实现政治野心和权力欲的工具。
他们从头至尾都只是被蒙着眼睛哄骗着。
这一切实在太超乎阿玮认知了,甚至有那么一刻他会怀疑这一封信是仇人特地寄来的,为的是挑拨他与大人的关系。
但他知晓这不是的。
他认得哥哥的笔迹。
在他们兄妹三人还很小,失去了父母庇佑而衣食无着的时候,就是哥哥靠着给别人写信养活他们的。
日日帮哥哥整理信件的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哥哥笔迹。
哥哥和姐姐是他在这世上唯二亲人,是永远将他摆在第一位的存在,是绝对不会害他骗他的,所以……
他扭头看向了大祭司府邸,嘴唇死死地咬住了,眼神晦涩不明。
如果大祭司大人真的……
“阿玮……”大祭司府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门房在门口招了招手道,“大祭司叫你过去,说是有事情要吩咐你去办,你把扫把还了就赶紧过来吧。”
死死压抑住翻滚情绪,阿玮握紧了扫把把手,低了一下头,挤出一个与寻常一般无二的笑容:“好嘞,我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