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椒自然是不知晓夏六皇子设有埋伏的,只当穆十娘是故意与她呛声,才会刻意下这一条命令,还在心里埋怨了一下穆十娘的幼稚与草木皆兵。
一扭头却见夏六皇子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她当即就怔愣在了原地。
夏六皇子虽然知晓穆十娘聪慧过人,方才会有那一番吩咐,定是一早就堪破了他的意图,故意百般地戏弄他。
但明白归明白,他仍旧很难不迁怒于闵椒。
冷冷瞪着回头看他的闵椒时,他深觉自己的目光如愤怒的霜刀冷剑。
孰料他居然惊愕地发现,在他森冷的注视下,闵椒一张俏脸居然慢腾腾地红了,一副小女儿娇态般地扭过了脸,却怎么都藏不住唇角羞怯笑意。
夏六皇子:???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望着闵椒的面庞也多了几分考量,与难以遮掩住的算计。
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穆十娘骑在墨黑色野马王上,饶有兴致地扬了一下手中马鞭,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
有趣。
真是有趣。
……
正如胥都指挥使所担心的,穆十娘一行人带着太多行李,不仅不便于轻车简行地上路,还会耽搁这一批货物的出手。
所以,穆十娘并没打算带着嫁妆去天狼郡。
在派出一队人马清扫了去夏都的路,俘虏了一批埋伏在附近驿站的贼人,又与骆皓宸派来的队伍汇合,确保一路行程都能安全无虞后,穆十娘就让胥都指挥使带着数百车嫁妆,先跟着骆皓宸的手下们去了夏都。
看见那一批被暗影卫们摔在地上,随手斩杀的五花大绑的手下们……夏六皇子肉疼地心在滴血,同时更加确信了一点。
穆十娘定是早就猜到他有埋伏,才会当面闹了这么一出戏戏弄他,让他亲眼看着自己计划被毁手下被杀的。
行事是多么可恨。
只是……他望着围在胥都指挥使身旁,行驶着保护职责的骆皓宸手下们,又露出了深思与疑惑。
他离开夏朝才不过数月而已,夏都何时出现了这一批行动有素,能牢牢护住数百车嫁妆的势力?
这些人是谁?
……
胥都指挥使带着几百车嫁妆离开后,穆十娘队伍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只剩下七十几人了。
穆十娘于是干脆让众人换了妆容,遮掩了面目,乔装成了一支游走于夏朝各郡行商的队伍。
因有曲善歌与穆十娘二人的帮忙,又刻意地没有暴露自己的楚朝口音,一行人一直都没有被人发觉。
一路轻车简行了半个月,一行人到了天狼郡。
夏九皇子此前介绍过,天狼郡虽然在夏朝地处偏南,较寻常北方郡县要更温暖些,却因为在连绵的祁连山背面,被祁连山脉挡住了大部分雨水,气候极为干旱。
除了那一条由祁连山脉融化雪水化作的大河外,该地常年并无任何其他水源,并不适宜种植与放牧,故而原本极为贫瘠。
但一踏入天狼郡地界,穆十娘一行人下马入城后,就发现了此处街面极为繁华,有着南来北往的许多商品聚集。
夏九皇子骑在一匹枣红色马上,替众人轻声解释道:“当年天狼郡金矿传闻太火热了,许多寻金的探险都是倾家荡产而来。到了天狼郡发现找不到金矿后,因为没有回去的路费,大部分的人都饿死了……”
“剩下一小部分头脑更活跃的人,却意外发现凭借天狼郡南部枢纽位置,与这一个神秘的金矿传说,替源源不断前来的寻金提供食宿,跑起了南往北往的商队生意,居然比真正挖到金矿还要能赚钱发财。”
“于是他们一面继续传扬着天狼郡金矿传说,一面赚着那些源源不断的寻金的钱,居然把荒芜的天狼郡弄得繁荣起来了。”
“也就是这二十年来,天狼郡金矿传说渐渐提的人少了,才让天狼郡彻底变成了一个商业枢纽城市。”
“现在天狼郡城内九成的人都是当年寻金的后代。”
……
这时一群人一窝蜂地窜过来,将穆十娘一行人团团围住了。原来是瞥见一行外来入内,游闲的乞丐与混混们都趁机前来兜售了。
“人们是来天狼郡寻金矿的吧?市面上最详尽的金矿地图,只要一两银子一张,怎么样要不要?”
“哥们,你别听那奸商胡咧咧,我这才是最详尽的金矿地图。上一批来这里寻金矿的人,就是靠着我这张图挖到了一大块狗头金发家致富的呢。我还比他卖得要便宜多了,半两银子一张,怎么样要不带一张?”
“人可都别听他们的,我们家世世代代都住在天狼郡,没人比我们更了解金矿了。三两银子,我亲自带着你们去找金矿。要是找不到金矿,我就把钱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们。怎么样,童叟无欺的买卖,要不试一试!”
“寻金矿还得看我们,昔日夏帝来寻金矿都是我们家带着去的。朝廷那些大老爷还能没有你们懂吗?”
……
夏六皇子无奈补充完那句话:“也因为这个原因,天狼郡产生了一个特有的以寻金矿名义行骗的庞大骗子团伙。”
穆十娘当然不会搭理这些骗子,只让暗影卫将他们随手给轰开了。
一群骗子看榨不出任何油水,也准备悻悻然转头离开。
这时一个喝醉了的混混,瞥见了骑在马上的闵椒的腰身格外纤细,忍不住想伸一下手揩油回本:“这位小哥好生别致的身材,竟是颇像个小娘们似的。”
闵椒毕竟是高门闺阁女子,何尝见识过这些地痞流氓,当即挥舞着手中马鞭驱赶,愤怒尖叫起来:“快拿开你的脏手。”
一群混混只注意到了闵椒惊恐的女声,纷纷嘿嘿调笑了起来。
“居然真的是个小娘们。”
“二狗子倒是好眼力。”
“腰肢挺细呢。”
……
只有一个在城门口支着茶水摊的摊主,突然抬起了头,望向了穆十娘一群人,眸光锐利了起来,发出了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
“楚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