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娘敏锐抓到了重点:“所以,九哥你现在果然在曲三麾下。”
“是。”穆九郎承认得倒是干脆,眼底浮现一丝恨意,开口解释道,“十娘,你还记得当初我给你的那封信吗?”
“原本一直在边境照顾我的七哥,因为收到了一封重要的信,就将还在重伤恢复的我托付给了当地百姓,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七哥收到的信里是什么,养好伤后便只想着要留在边境探查情况,查出那些陷害了穆家的凶手。”
“潜伏到了安州城后,我发现曲三借着安葬祖父为名,在招募穆家军残部安置祖父尸骨。”
“我找了个机会混了进去。”
“然后我发现曲三非但没有安葬祖父,反而将祖父尸骨和那些穆家军残部都卖给了夏朝人,换来了自己自立为王。”
“我当即意识到曲三必定是凶手之一。”
“于是这两个月,我一面暗中收敛穆家军残部,一面改头换面隐姓埋名潜伏在曲三身边,以图得到更多他作恶的证据……”
“因为曲三麾下穆家军的配合,以及我格外出色的身手,我被选作了曲三的亲卫,接触到了祖父昔日埋在曲三身边的探子。”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才知道七哥那日收到的信是什么……”
穆十娘脱口而出道:“是什么?”
穆九郎眉眼出现一丝恨意,声音亦是义愤填膺的:“是那些探子得知曲三打算将安州、晋州二城百姓卖给夏朝人的消息。”
“碍于职务所限和手中无兵,那些探子只能想方设法地将消息交给七哥,让七哥将消息传入京城,让陛下派兵来阻止。”
穆十娘如被打了一棒,半晌脑子都是懵的:“七哥当日要带回的竟是这一个消息吗?可……”
可分明与穆七郎同行的徐毅所说的消息,是曲三已在边境自立为王,意图要谋反,与穆五郎可能是奸细啊。
意识到穆十娘表情不对,穆九郎奇怪问道:“十娘,你为何如此表情?”
穆十娘沉默片刻,究竟是将之前穆七郎与徐毅同行回京,一齐在通州城郊外遭遇山崩,一个昏迷不醒瘫痪残疾,一个假死一场金蝉脱壳的事说了。
听完徐毅那日交代的话,穆九郎也有半晌恍惚:“会不会七哥说得不太清楚,徐叔给记错了?否则他怎么可能会……”
穆十娘只是沉默。
穆九郎声音小了,最终只化作了呢喃:“那可是徐叔啊,是祖父一手救回来的徐叔,对祖父最忠心的徐叔啊……”
穆十娘抿了抿唇:“还有可能是七哥后来又得到了情报,知晓了一些我们不知晓的消息,也一并告知了徐叔;也可能是徐叔自己私下又有了什么发现,怕我们不肯相信,才借着七哥的口说出来。”
“总之,一切都要等七哥醒过来……”
“这段时间多派几个暗影卫去保护徐叔,对徐叔报上来的消息,也暂且冷着吧。”
穆十娘安排得十分妥当谨慎,穆九郎只能沉默地点头,然后才问道,“徐叔现在在哪儿呢?”
穆十娘深吸一口气道:“他自请去了恭州城,正在帮我练兵。”
“如果我没记错得话……”穆九郎声音有些迟疑,“五嫂的娘家人似乎也在恭州?”
二人对视了一眼,又是一阵沉默。
……
暂且将此事搁置不提,穆十娘沉默片刻,才又问穆九郎道:“你这次既然是奉曲三之命来和谈,那曲三如今如何了?”
穆九郎少年稚气面庞上,头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快意:“死了。”
穆十娘一怔:“死了?”
“我早就想要杀他了。”一说起这消息,穆九郎眼神里满是快意,“只是这家伙太惜命了。连我这个负责他生命安危的亲卫,都没办法找到一个合适时机。”
“直到七日前,骆郎君来了晋州城。”
穆十娘脱口而出道:“骆郎君果然已来了晋州城了?”
“十娘你和骆郎君一直有联系?”穆九郎是个聪明人,当即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如果只是寻常联系的话,你不会如此清楚知晓骆郎君最近动向。”
“你能脱口而出他十日内的动向,说明你们俩联系堪称紧密。”
“另外,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书房墙上挂的那副地图,应当是骆郎君近日所赠。”
“我曾经在骆郎君帐篷里看过一张一模一样的,知晓他当日一共绘了两张地图后,我试图想要用心爱之物换取,他却和我说另一幅地图已经赠出去了。若我实在想要,他日再派人绘制一张。”
然后他用揶揄语气打趣穆十娘道,“我当时还在奇怪呢,一向待人冷淡的骆郎君为何对我如此好脾气,原来是因为十娘你……”
“这些天在晋州城时,九哥可是见识过这位骆郎君的财大气粗了。”
“九哥这回可真是沾了十娘的光了。”
看着穆九郎挤眉弄眼,穆十娘冷漠着一张脸,一把用糕点塞住了他的嘴:“好好说话,曲三究竟是怎么死的?”
穆九郎见好就收,也不多逗弄穆十娘了:“前面不是说了吗?这位骆郎君实在是财大气粗,手下能人众多。”
“我没有想到,在曲三已牢牢控制的晋州城,他居然都能拉出这么一支庞大势力。”
“凭借这一股势力,我们串联了曲三最爱的宠妾、最信任的手下的妻子、最信任的厨娘……”
“本来我们还没准备那么快动手的。”
“这家伙和夏朝人联系紧密,说不得还有情报可以榨取。”
“可这家伙自己不安分,一听说安州城破了,知晓十娘你能召集一支野兽军队。他就立即布下了一个以和谈为由,要将你困杀送给夏朝人的局。”
“一听见这一打算,我和骆皓宸都决定立即动手。”
“于是就在昨日上午,曲三刚要出门给夏朝人选奴隶,就被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万箭穿心射死在了当场。”
穆九郎声音里满是快意:“第一箭是我亲自动的手,正中那畜生的眉心。当下那畜生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现在他的脑袋还挂在晋州城城主府门口示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