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穆十娘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走了过来,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承诺道,“安州城内的夏军已经被赶走了。”
“夏八皇子与夏九皇子手下也都被俘虏,关押在城主府里。”
“现在安州城已在穆家军控制下。”
“你们已经安全了。”
……
“安全了、安全了……”似是被惊喜兜头盖脸砸晕了,为首那老妪呆呆重复了几遍,然后嚯地抬起了头:“你、你也是穆家将?”
穆十娘沉声道:“我是这一支穆家军的主帅,是穆国公嫡亲孙女,在家排行行十。”
“国公爷的孩子……”为首那老妪又呢喃着重复起来。
说着说着,她就又哭又笑起来,对着身后的众人道,“国公爷的孩子来救咱们了。穆家、穆家没有放弃咱们。”
“穆家人来救咱们了。”
然后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由那为首的老妪带着头,他们参差不齐地,扑通一下朝着穆十娘跪下,嚎啕大哭了起来。
“大帅,你们可算是过来了。”
“这些天曲三将什么都告诉我们了,他说老皇帝都不要我们了,朝廷也不管我们了,我们被卖给夏朝人了,不当奴隶就只有死路一条。”
“可我们偏不信,我们和他说,哪怕所有人都不在了,穆家都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虽然我们等了这么久,但我就知道我没猜错……”
“穆家、穆家又救了我们一次。”
“我们终于等到你们了。”
……
穆十娘哪儿见过这架势,一时难得地慌了:“你们、你们都起来。”
“我担不起你们的跪拜。”
她手忙脚乱地就想要搀扶起所有人,却又哪儿能一一搀扶得过来。“这位奶奶,您年纪都这么大了,快起来。”
这群人却坚持不肯起。由为首那名老妪带领着,他们倔强地抵抗着穆家军的拉扯,朝穆十娘结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穆大帅,在所有人都放弃了咱们的情况下,今日你耗尽千辛万苦来了安州城这一趟。”
“咱们安州城百姓的命,从此就都是你的了。”
“你担得起这一跪。”
……
自从那一批百姓主动出来后,穆十娘又接连从城内各个角落,找出了三千多名百姓。
他们有躲在猪圈底下的废弃旱厕的,有躲在自家灶台灶灰里的,有躲在潲水桶里的,还有躲在地窖与地道里的。
第一批出来的百姓,则是靠着铁匠家打出来藏各类器具的地洞,才躲过了这么多天。
事后穆十娘还去看过那地洞。
小小一个地洞塞五六个人都勉强,居然容纳了足足十四个人活了整整两个月,足见这些百姓活得艰难。
再后来,穆十娘又在城主府地牢里,救出了一千多名被重伤虐待,要被活活扔进万人坑里的百姓。
再再后来,穆十娘又在城中一处粮仓里,发现了被捆起来要被运到夏朝当奴隶的五千名百姓……
再再再后来,穆十娘还在万人坑里,找到了一些靠着装成尸体,躲过了夏军搜查的百姓……
……
经过整整三日的找寻,整个安州城又被穆十娘找出了万余名百姓。与此前多达二十几万的百姓相比,这一数量堪称是少得可怜。
但知晓后世这将是一座死城的穆十娘,与见惯了生死的穆家军们已足够庆幸。
将人找出来后,穆十娘第一时间发布了数条军令。
一是开仓发粮,安抚受灾幸存百姓。
夏军进城第一件事就是抢劫掳掠。
无论百姓家里穷富与否,夏军都会将他们光身赶出自家房子,然后将屋内所有值钱物什,包括最后一粒粮食都洗劫完。
如今夏军已经离开了,众人自然就没有粮食下锅。
穆十娘当即就令人开了安州城粮仓,置办了四个固定的赈济放粮点,让人全天候看管着,供安州城百姓暂时渡过难关。
二是清理城里尸体。
夏朝人一来是习惯了不将奴隶当做人看待,二来是没有足够医理常识,行事极其野蛮原始,时常见人就杀随手抛尸。
穆十娘一众人进城时,可在安州城各处街道见到腐烂的尸体。
在战场上见惯了死尸的,一众穆家军士兵都没有胆小的,还曾提出要帮这些尸体安葬。
跟着骆皓宸学过十年医的穆十娘却十分清楚,这些腐烂的尸体是最容易招致疫病。
安葬固然是好事,却效率太低也极易传播疫病。
她先告知百姓们,在将所有尸体一齐火化后,她会一齐建墓,让百姓们以后能一齐祭拜。
然后她罕见的下了死命令,令所有将士都戴着口罩,专心致志地找到所有尸体,并将尸体们都拖到城郊,让人一把火全烧了。
如此整整清理了三天,城里空气才稍微好闻了些。
大量人因急病而亡的势头也被及时刹住了。
三是继续清扫夏军。
尽管那日野兽军队太过迅猛,将夏朝军队打了个溃散不及。
但但是情势极为混乱,也难免会有许多漏网之鱼。
刚来安州城第一天,穆十娘已让郑副将带人去清缴过一遍。
但因城中还有大量幸存百姓,面对这些手持兵器的夏军,再如何小心提防都是不为过的。
穆十娘只管让人继续去过筛子般地查。
四是打听晋州城的消息。
将安州城成功解救出来后,如何攻打晋州城就成了如今的当务之急了。
晋州城与安州城情况不同。
晋州城是边境五城里最靠近夏朝边境的。此处一旦落入夏朝手中,夏朝人往里头运人将比安州城更容易。
比起安州城里的五千人,晋州城内的夏军至少要多出两倍三倍。
五千夏军借助城防优势,已让穆家军们焦头烂额了。
更何况是一万两万人。
且,晋州城还有一个不得不让所有人重视的存在。
曲三。
虽然事后证明,曲三并非自立为了义武王,而是得到了老皇帝的授意,当了这一个两面逢源的掮,将安州、晋州两城拱手送给了夏朝。
但没有人会因此轻视他。
尤其他还已驻守边境多年,在楚朝是实打实的地头蛇,又与夏朝人关系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