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泼天的指责与污蔑,穆十娘神情状态格外冷静与平淡,连眼角眉梢都未有稍动。
“对于国公爷的指责与污蔑,民女只有一句回应:子虚乌有纯属污蔑。”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民女深知,在国公爷的证据与指责面前,民女无论如何辩解都很难取信于陛下。”
她恭敬朝老皇帝盈盈下拜,不卑不亢地道:“但既然国公爷话里还提及了七皇子。民女斗胆请陛下下旨,请七皇子前来一同当面对质。”
老皇帝深深凝视着穆十娘半晌,直到殿内气氛一寸一寸紧绷,达到了令人窒息的程度。
他才朝陈公公抬了一下下巴,用苍老的声音不疾不徐地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忽,的确该把老七叫过来问问。”
“算算日子,今天他应当在上书房读书,你脚程快些吧。”
大楚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为使皇子们不忘国之根本,时刻谨记弓马读书。
哪怕已成年分府出宫了,每月的初一十五,诸位皇子都要到上书房读书考试兼训练弓马。
陈公公恭敬应了一声‘是’,迅速扭头转身离开。
“等等。”老皇帝想到了什么,又喊住了他,吩咐了一句道,“皇子们今日都在上书房读书。既然叫了老七一个,也不好落下其他的,你干脆把老三、老六、小十一他们都喊过来,让他们一齐看看吧。”
陈公公再次恭敬应是,利落地转身离开。
正如老皇帝所说,今日六名皇子都在上书房读书。
突然得到陛下召见,六名皇子虽然疑惑不解却也不敢有任何耽搁,都立即匆匆赶了过来。
“儿臣拜见父皇。”
“儿臣拜见父皇。”
“儿臣拜见父皇。”
……
一跨入东暖阁殿内,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恭敬给老皇帝行礼后,看见苍老憔悴的镇国公,六位皇子就都是一愣。
楚御珩性格直率鲁莽些,下意识地问道:“国公爷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也不在家好好歇一歇,还跑到宫里来面圣了。”
“多谢十一皇子垂爱,老臣偶感风寒而已。”镇国公低低咳嗽了两声,才恭敬地道,“不敢耽搁归还陛下六十万军饷的大事。”
“嘶”
“天”
六名皇子表情都是一惊。
那可是足足六十万军饷,镇国公竟真的还上了?
陈公公是个机警聪明的,忙低声替他们解释了缘由。
听完镇国公还上那六十万两银子的究竟,六名皇子反应各不相同,却都少不了震惊与胆寒。
镇国公,是个狠人。
七皇子更是唬得心惊胆跳。
盛仲昌那个老疯子,居然真的为了还上六十万两银子,卖了镇国公府。
连镇国公府都给卖了,他又怎么会放过自己手里的五万匹战马?
自己那五万匹战马,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该死的。
若让他知道当初是谁走漏了战马消息,他必定要将此人亲手千刀万剐剥皮抽筋,才能解今日心头之恨。
注意到七皇子表情,镇国公当即冷笑一声。
他先对楚三皇子与楚御珩点了点头,算是行过了礼,才复看向了七皇子,“殿下可真是贵人步迟,让殿下与老臣一番好等。”
饶是早知道镇国公来者不善,七皇子一时也有些弄不清状况,怒声回应道:“我与几位兄弟一同前来,敢问国公爷这话是何意?”
“这是镇国公刚刚说得一桩案子。”老皇帝将那张状纸甩了下来,冷声对七皇子道:“其中涉及到了你七皇子府。”
“你仔细看看吧。”
察觉到老皇帝神情语气不对,七皇子立即接过了状纸,一目十行地扫了起来。
刚开始时,他只是微微拧起了眉;越读到后面,他眉头皱得越深;直到看到后头时,他直接愤怒地跳了脚:“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根本没有做过这件事。”
深知老皇帝的多疑与警惕,七皇子不敢有任何耽搁,当即对老皇帝跪下了,高声喊着冤枉:“还请父皇明鉴,儿臣对这张状纸上的事一无所知,也绝没有派人去救过这位徐毅将军。”
“赖耀虽是我手下的人,却是个生性贪财目光短浅的。”
“儿臣对他厌恶至极,早恨不得将其赶出王府了,又怎么会派他去做这等隐秘的事情。”
“若父皇不信,大可以去儿臣府里调查。”
“如今儿臣府里最得用的,只有王真王实两兄弟,与父皇赐给儿子的侍卫刘达,根本没有这赖耀的立足之地啊。”
镇国公等得就是这句话。
他当即如蛇打七寸般,抓住了七皇子的话头道:“那按照七皇子的意思,您平时得用的侍卫刘达所陈述的关于您的证词,便是切实可信的了?”
七皇子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当即愣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死死盯着七皇子,镇国公面庞浮现出一丝得色,勾起了一个阴冷笑容,“也是无巧不成书,老臣有一名管家与刘达私交甚好,恰好从他那儿听说了一些事情。”
“是关于七皇子与穆姑娘奸情的。”
森冷地依次瞥过七皇子,与淡然玉立的穆十娘,镇国公转身请求老皇帝道,“请陛下允许老臣将侍卫刘达与姬妾柳氏带上来。”
也瞥了眼七皇子与穆十娘,老皇帝沉沉说了句:“可。”
在得到老皇帝应允后,镇国公低低吩咐了一句。
不多时就有一名膀大腰圆的随从,拎着一名三十出头的汉子与一名二十八九岁的美貌妇人,跪在了东暖阁的金砖上。
饶是早有所预料,七皇子一见那名汉子,仍是惊骇地瞪圆了眼,咬牙切齿地道:“刘达,你怎么会在这里?”
叫‘刘达’的汉子不敢看七皇子,只一个劲冲老皇帝磕着头,哆哆嗦嗦地道:“陛下陛下,老刘对不住你。”
“老刘亲眼看着七皇子与穆家那娘们勾勾搭搭一个多月,还曾多次暗中幽会私相授予了,一同图谋着私通夏朝报复楚朝边境将士,干下那么多伤天害理不知廉耻的事,却因贪图七皇子府的安逸与赏赐,迟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您。”
“老刘有罪,请求陛下降罪。”
然后他从掏出了一张赤红鸳鸯手帕,指着穆十娘道,“这就是这个荡妇留在七皇子府的证据。”
当即满堂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