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个条件。”盛齐南望着穆十娘，一字一顿地道：“我要穆老爷子留下的六十万两银子。镇国公府急需这一笔银子，否则没办法渡过此时难关。”
盛夏七月灼热阳光泼洒而入，照出空气中星星点点的尘埃，亦照出了穆十娘一身火红骑装，与一张莹白如玉的面庞。
“盛公子是忘记了自己处境，还是觉得十娘很好说话吗？”穆十娘轻轻笑了一声，气定神闲地看着盛齐南，用犹如海妖般的声音诱惑道。
“况且如果十娘没有记错得话，这一笔银子应当是镇国公府欠七皇子的。那么如果七皇子不在了，这笔债务还会存在吗？”
尽管早就猜到穆十娘可能知道全部内情，但看着她如此轻巧地说出六十万两银子的来龙去脉，盛齐南仍由衷地感到了胆寒。
这个女人难道竟是无所不知吗？
“所以……”穆十娘优雅坐回椅子上，双手优雅地怼在一起，如看一只小兽徒劳挣扎般，微笑闲适对盛齐南道：“盛公子，你做好选择了么？”
一旁的暗影卫闻言‘噌’地抽出了刀。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盛齐南一瞬面如菜色，最终胆怯地选择了放弃：“这件事是七皇子与祖父一齐策划的。我知道的很少，也拿不到太多证据。”
穆十娘眸光微微一闪：“你能拿出哪些证据？”
盛齐南咬牙道：“我有一封七皇子与夏六皇子的通话书信，还可以帮你抓到一名七皇子的得力手下。”
穆十娘眼角眉梢都未动一下，淡淡勾了勾唇：“盛郎君是觉得自己与盛家一条命，只值这一点消息吗？”
盛齐南显然也在权衡利弊，许久终于抬头咬牙道：“我还知道一条消息，你一定会感兴趣。”
“穆家四老爷可能没有死，而是被夏六皇子俘虏，并关押起来了。”
“而且我知道怎么可以救他。”
“只要你肯放了我，并答应救盛家，我可以把方法告诉你。”
穆十娘瞳孔微微一缩，却是微微冷笑起来：“盛郎君，想必你是知道，说谎要付出代价的。”
盛齐南道：“这个消息是真的。”
“当日伊河大战中，也不知道夏六皇子用了什么手段，总之他在发现营地里只有穆老爷子固守后，很快弄到了穆家大老爷与三老爷带穆家九个兄弟逃跑的路线，并且埋伏在中途采取了围堵。
“在那一场追击战里，穆家大老爷与四老爷当场被数箭射穿。”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但夏六皇子对穆家人恨意颇深，坚持要再补一刀。也因此，他发现了穆四老爷竟还有一口气。”
“他下令把穆四老爷带了回去。”
“我们再没有听到穆四老爷的消息。但只要夏六皇子不傻的话，定会全力抢救穆四老爷，以图日后更大的收获。”
“所以穆四老爷很有可能还活着，并就在夏六皇子的掌控之中。”
望着穆十娘的表情，盛齐南目光发狠道：“这个消息，足够让我和镇国公府留下这一条命了吗？”
穆十娘深深凝视着他，许久才沉声道：“我需要你说的能够救他的办法。”
盛齐南解释道：“楚朝表面崇道，实际信奉仁孝治国，纵然皇子间有明争暗斗，也都会维持表面脸面。夏朝表面崇佛，皇子间的争斗却是实打实的弱肉强食。”
“因母妃地位高贵，善于弓马骑射，读书又极为灵光，夏六皇子本是夏帝最受宠的皇子，与皇位热门继承人之一。”
“但在十年前穆老爷子那一箭后，这一切都毁于一旦了。”
“因为伤了胳膊，丢了夏朝边境三城，夏六皇子不仅成为了一个残废，更成为了夏朝皇室的耻辱。”
“他的父皇厌恶了他，他的母妃抛弃了他，他的门人们选择了他的兄弟，他成为一只被遗弃的残疾病狼，被遗弃在了阴暗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等死。”
“这期间，只有大他十三岁的表姐始终不离不弃地陪着他，从自己饭食里省下了他的口粮，帮他偷来了治伤的药，帮他弄来了珍贵的书本。”
“所以夏六皇子在重新得势后，就只认表姐这一个亲人，也只听这个表姐的话。”
“只要你能抓住她，就能要挟夏六皇子作所有事。”
穆十娘居高临下审视着他，手指不疾不徐轻敲着。
有节奏的敲击声令气氛愈来愈紧绷。
盛齐南咬牙道：“因要保护这个姐姐，夏六皇子对外人是下了封口令的。我也是偶然才知道这件事的。夏六皇子马上要来楚京城了，你大可以派人去调查。”
穆十娘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信。”
这件事穆十娘也有耳闻。
从某种程度上说，夏六皇子一生也颇为传奇。
尽管有残疾人不能继承皇位的默认传统，但夏六皇子仍只差一步就登上了夏朝皇位。
但就在只剩最后一步，他那名已经出嫁的表姐因病去世了。
他得知这一消息后大病一场，留下了‘江山无你，又有何恋’，然后将所有钱财都留给了表姐的亲儿子，用一把火将他和表姐烧在了一起。
看见穆十娘的表情，盛齐南无声松了口气道：“现在我可以活着回去了吗？”
“待盛郎君交代完了，自然便可以。”穆十娘又施施然挑眉，让盛齐南交代了七皇子得力手下，与那封夏六皇子与楚七皇子通信所在。
就在盛齐南以为自己已被榨干，终于可以得到解放时，穆十娘又拿出了一张纸。
二管家让人强行按着盛齐南的手，在纸上摁了一个手印。
盛齐南瞥着纸上‘我盛齐南自愿与穆家合作’的字眼，当即脸都绿了。
穆十娘不疾不徐地折好纸条，才微笑道：“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深深看了眼穆十娘，盛齐南最后是惊惧与气愤地带着一群残兵败将离开的。
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穆十娘还特地挥舞着那张‘合作协议’，将盛齐南送到了门口：“盛郎君，回去后可不要忘记我们的承诺。”
盛齐南闻言如躲鬼一般，脚步更快了三分。
看着盛齐南一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二管家好奇地问道：“小姐，咱们真的要和盛家合作，帮助盛家从七皇子处脱身吗？”
穆十娘扭头奇怪看他：“你脑子今天出问题了么？”
二管家被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