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马车回去的一路上,穆十娘一直在看那块手帕,却也没看出任何端倪。
正如王炽青所说,虞太尉是一个行事目的性极强的人。
既然他将这一块手帕,与整整六十万两现银,与事关楚夏两国皇子声誉的自陈信,一起摆放在暗室里。
那么至少说明,这块手帕与这些东西价值相等。
只是手中信息太少,穆十娘最终也没有什么头绪。
虽然没能弄清手帕来历,这一段时间却已够穆十娘理清现今局面了。
暂且将那块手帕放下,穆十娘低声吩咐道:“随着祖父去伊河大战的心腹手下里,只有何军师、成幕僚、曾副将三人是穆家家生子,行事也最为稳妥。”
“若祖父要秘密运现银回家,只会将事情交给他三人之一。”
“你去好生查一下三人如今行踪。若有任何蛛丝马迹,立即回禀给我。”
“记着,行事莫要声张,找到人以后偷偷告诉我,切勿走漏了风声。”
那六十万两现银,来得时机太蹊跷,数量又太过庞大,总让穆十娘放心不下。
祖父绝非贪财短视之人,面对危险也从来不会坐以待毙。
既然他会在如此危急的大战之前,选择将这一笔钱送出来,那么这笔钱一定其作用。
一名暗影卫首领应了一声,飞快转身去了。
“楚七皇子与夏六皇子都绝非善类,又身份贵重不得轻动。”穆十娘沉思了一句,又扭头低声问道:“郑道士那边准备好了么?”
傲霜低声道:“新的身份文书和蜀地清远观的人员口供都准备好了,郑道士也早已将履历都背熟了,随时都可以入宫。”
穆十娘道:“那就让他明日入宫。”
老皇帝年纪大了,越发迷信鬼神与丹药。
冲汉道人的羽化登仙,本就让他十分惧怕生死。虞家又在他即将本命年时,用一只死猴子诅咒了他,现在他只会更加惶恐不安。
若此时郑道士带着灵丹妙药入宫,让陛下重新感受到年轻焕发,定然能极快取得老皇帝的信任。
届时,一日登天荣宠之至将不会是虚想。
“郑道士试过丹药了吧?”为了以防万一,穆十娘仍旧多问了一句。
傲霜低声回道:“试过了。他满意得不了得,还曾旁敲侧击问过丹药配方。不过我没有告诉他。只说了他以后要用丹药,就必须找我们要。”
穆十娘点头:“很好。”
这便是穆十娘的最终目的了。
正如她上次对二管家所说,民间话本所说的那种服下后须每月服药的毒药,她手中并没有。
但她却有更厉害的武器。
利益。
郑道士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道士。这也就注定了,自从他第一次接触到那瓶丹药后,就再也抵抗不了其背后代表的一切了。
只要他一直受帝宠,就会一直依赖这丹药。
穆十娘也就能一直将他握在手中。
他将成为她对付楚七皇子的一把致命暗器。
安排好这件事后,穆十娘又思索着道:“虞太尉获得的其他证据里,七皇子那封信倒还好,只写了一些诗词暗语。不知内情者便是拿到了也没什么用。”
“倒是夏六皇子的那一枚玉佩,却是夏朝每名皇室成员,从出生时就会拥有的,象征着每个人的身份,十分珍贵特殊。”
“也不知道夏六皇子怎么会把它拿出来交易。”
“现在这枚玉佩丢了,他一定会非常着急,想尽千方百计地立刻找回来。”
“傲霜,你立即派几个脸生的小丫鬟去楚京城的大小首饰铺子都打听一下,无论是以进货还是卖货等等其他名义,只要有人在大肆寻摸玉器的,都给我调查清楚并记录下来。”
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夏六皇子在楚京城的势力,大多就都在这个名单里了。
“是。”傲霜立即应诺了一声。
随即她又微微一顿,迟疑地开口道:“小姐,其实不必等今晚的结果。奴婢现在就知道楚京城有一家高门,正在以出嫁打嫁妆为由,在满京城各大首饰铺子里,大肆寻摸金银玉器。”
见穆十娘扭头看她,傲霜更仔细地解释道:“这件事其实得从上次虞太尉宴请时说起。”
“当时大小姐与二奶奶去陈御史和闵将军家退亲,陈御史家给了您一包粗布衣服,您觉得十分奇怪,就派奴婢去成衣铺子问了问。”
“也就是在那铺子里,奴婢知道了虞家下了命令,不许全城布铺成衣铺子卖棉麻衣服给穆家,令小姐识破了虞二小姐阴谋。”
“其实当时奴婢还偶然旁听了一个消息。”
“东阳侯府的嫡出九小姐要成婚,需要置办一份最风光的嫁妆,搜罗走了楚京城最好的几家首饰铺子里,一批最好最新的玉器,弄得其他夫人小姐想买都买不到,很是怨声载道。”
“因为东阳侯府与穆家素来又无交情,奴婢又刚得知虞家打算对付小姐,心情十分急切,便只是听过便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小姐突然提起玉器,奴婢却是想起来了。”
穆十娘略略一挑眉:“东阳侯府?”
东阳侯是朝廷武将中难得的新贵,其身世经历也算是传奇。
一个边境出身的普通小官,却因数量累累的显赫战功,在短短十五年之内,就被封了侯爵,是大楚朝除了穆家外最出名的能将。
整个楚朝武将中,在穆国公与镇国公等之下,便是以他为首了。穆家出事后,不少人还提出要让东阳侯接替穆老爷子的位置。
他在这时替女儿大肆寻摸玉器作嫁妆?
是巧合?
还是另有隐情?
穆十娘正凝神思索着,暗影卫多年情报里,有关于东阳侯的部分,马车突然缓缓放慢了速度,直到最后停了下来。
车夫下车打听了一下,回头低声禀报道:“小姐,前头珍宝阁门口,镇国公府的六小姐与东阳侯府的九小姐吵起来了,双方都寸步不肯让,所以把路都堵死了。”
“咱们要不换条路回家吧。”
傲霜立即问道:“可打听清楚了,是因为什么吵架的?”
车夫不确定地道:“隔得太远,小的并不太清楚,只隐约听说是为一件玉器。”
玉器?
傲霜与穆十娘当即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