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屏笑嘻嘻道:“大哥大哥,你长得真好看。”
慕容擎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向了另一边,漠然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夸你自己?”
瞧着慕容擎终于肯多说两句话,陆银屏别提多高兴了。这一路上被凌太一缠得死紧,问她请教了不少人生大道理,难受得要命。
她道:“夸你,顺带夸夸我自己。”
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慕容擎差不多摸清了她的性子嘴巴毒的时候能气死人,甜的时候也能齁死人。
听说她是被外祖母养大的,果然隔代最容易出妖孽。她这种女子一般人家养不起不说,也消受不起。幸而入了宫,否则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同旁人不太一样,甚至在心里偷偷骂我?”
陆银屏出声,将他从思绪中拉了过来。
慕容擎淡淡地瞥了一眼她,大概的意思便是默认了。
他向前走,一步一个脚印,铿锵有力。
陆银屏则一边看他一边倒着走。
岸边铺着许多小石子,多数在长年累月的沮水冲刷之下已经被磨平了棱角。
慕容擎没理她,脸上写满了嫌弃。
陆银屏又道:“你骂我我又听不到,只能憋在心里,其实难受的仍是你自己。”
说完,她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
慕容擎这一日为了寻她耗费了不少人力精力,下属也被三爷抛进沮水。
他忍无可忍道:“为了救你,我已经损失了两位最得力的人手。你若是早前便能消停,不发那个脾气,我们也不至于为了你一个人折腾这样久。”
陆银屏听后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随后安静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只是再也不纠缠他也不同他讲话了。
凌太一感觉到这两人间的氛围有些压抑,上前问她:“阿四,你怎么了?不高兴?他惹你生气了?”
陆银屏咬了咬嘴唇,依然垂头丧气地走着,一句话都没同他讲。
凌太一见撬不开她的嘴,只能去找慕容擎兴师问罪。
“阿四虽然话多,但心眼儿不坏。”他开口道,“你刚刚不该那样说她。”
“与你无关。”慕容擎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凌太一虽畏惧他,却也知道眼前这人是为救阿四而来,兴许损失了不少心腹,但他的目的依然也是为了阿四。
他叹气道:“阿四额头上的那个大包你看到没有?”
慕容擎没说话,却肯正眼瞧他了。
凌太一道:“前天夜里阿四被吕大他们掳来,路上对她动手动脚,阿四不愿意,一头撞在马车上。幸好她福大命大没死成,却磕出了一块血窟窿,昨日才将将止住了…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受人指派还是自愿而来。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阿四撞那一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会来救她?”
慕容擎移开了眼,看向一旁的河岸。
凌太一又道:“我后院有棵枣树,爬上去可以看到凌家堡前的断桥。阿四爬到上面看了不知道多久…她是在等你吧?”
慕容擎吐出两个字:“不是。”
凌太一又道:“不是等你,可她也没等到别人。阿韦说你来时自报家门,说是她的哥哥…我不知道你是谁,她没等到要等的人,只等来你。你为她闯入凌家堡,还受了不轻的伤,可见关系还没有差到那种程度。现在大家没了危险,更应该团结才是。她不过多说两句话而已,我年岁不大都能忍得,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忍不得?”
陆银屏嘴巴毒,凌太一唠唠叨叨。二人聚在一起简直就是卧龙凤雏,扰得慕容擎不得安宁。
他只能道:“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凌太一坚持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站在阿四这边。”
慕容擎一抬手,凌太一以为他终于忍不住打算对自己下手了,吓得赶紧闪到了一遍。
然而慕容擎只是理了理衣襟,更是一脸不解地望着他。
凌太一脸红了一下,轻咳了两声又回到陆银屏身边来。
“我已经小小地教育了他一番,这会儿他应该很惭愧,打算找个时间同你道歉了。”他如此这般劝慰陆银屏,“阿四也不要因为担心他生气而改变自己的性格。我觉得你已经很好啦,说话不好听又怎样?起码与人拌嘴不吃亏。”
陆银屏捂着胸口道:“我一不说话便浑身难受,眼下碰到这个人,感觉练了一身的武艺都没了用武之地…太一,你莫要在中间调和,搅屎棍子向来得不了好。”
凌太一一脸的嫌恶:“我若是搅屎棍子,那你和他是什么?”
陆银屏哭丧着脸道:“他刚刚那样说我,我感觉自己好没有用。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样的体会…”
凌太一又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教育过我说这世间不好不坏的普通人最多?大家都是一类人,没到最后那一步,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来做什么,到底有没有用。”
陆银屏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白比你年长三年,还劝你呢,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都不懂了…”
凌太一见她容颜开始舒展,知道她是个能抗打击的,此刻也渐渐开朗起来。
二人一大一小,如姐弟一般说笑打闹,不再纠缠慕容擎。
慕容擎有时也看她一眼,偶尔撞上陆银屏投来的目光,也装作是在打量。
都说九王山中有野兽,从昨日到现在也没有见过一只。
都说九王山中有阵法,却只是沼气吸入体后暂时没有方向感罢了。
只是三人一路沿着沮水河岸向南,走了两个时辰之久,都没有见到下一座桥。
凌家堡的人果然是勘探过周围地形的,若是从九王山后绕去凌家堡,只怕要等上半天了。
而这半天的时间足够凌家堡的人收到消息后从断桥撤离。
凌太一叹气:“要不…咱们折回去?向北走找找?”
慕容擎和陆银屏同时投来一个“你可能脑子不大好用”的表情。
陆银屏端起了她慈母的架子,摸了摸凌太一的脑袋问:“你有没有听说过矿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