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鹿苑比武,因暑热,天子并未出现。
由端王拓跋澈与镇南大将军慕容擎主持,在禁卫军与虎贲军层层选拔而出的将士中进行比试。最终有三位鲜卑小将与两位名不见经传的汉人战士脱颖而出,获受嘉奖。
“陛下未能来看,真是可惜了他们准备这样久。”辛昂叹道,又捣了捣陆瓒的胳膊,“琢一今日可是出了风头了。”
陆瓒苦笑:“大人说笑,我不是第一,如何出了风头?”
辛昂笑得意味深长:“虽然青骓主人不知去向,但你这样年轻,便知道珍惜对手,又怜香惜玉,已是极为难得了…”
见他没什么表情,辛昂又道:“你没见那些落败的鲜卑人,他们模样有多恨…旃檀,你说是吧?”
崔旃檀的目光越过陆瓒扫了过来,冲他淡淡一笑。
“小小年纪这样老成,没劲。”辛昂没有了说下去的欲望。
陆瓒突然起身。
辛昂道:“琢一去哪儿?”
陆瓒脚下一顿,开口道:“贵妃中暑了,我去小行宫看看她。”
“倒是个心疼妹妹的。”辛昂点头,“去吧。”
崔旃檀抬起头,目送他离开围场。
小行宫内,帝妃交颈而卧。
拓跋渊轻舐她眼角泪痕,瞧见那两瓣朱唇,又覆了上去,一番辗转刻骨深吻后才放开她。
陆银屏捂着脸埋进天子怀中。
“介可丢死个人了…”她指缝间溢出声来,“别看我…”
“这是好事…四四…”拓跋渊拨开她的手又要去亲她,“我的四四真是有能耐…”
陆银屏拼命地躲着,不敢去瞧他的脸。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朕天天让你骑马。”天子胸膛宽阔结实,笑声震响了她的脑袋,“这样的四四,朕还是头一次见…”
“别再提了呀…”陆银屏连耳朵都红了个透,急急地打断他,又问,“陛下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拓跋渊想起来就气。
“二十多个人,就你跑得最快。”他咬牙切齿道,“跟个兔子似的,一下就窜出去了,不是你还能是谁?”
陆银屏噘嘴:“早知道跑慢点儿了…”
“跑慢点儿?然后像后面那几个似的撞一起?”拓跋渊冷声道,“你没见有匹马后腿都折了?”
她的骑术他怎会不知?打小就爱骑马打猎,夏裴两家派来的人联起手来都追不上她一个。
他气她有事不跟他商量比试那么多人,能保证个个都是公平竞赛?万一有人给她使绊子伤了可怎么办?
陆银屏赶紧摸摸他的脸,贴上去亲了一下后道:“陛下别生气别生气,以后再也不会啦。”
要是骑也会偷偷的,不会让他发现。
“呵,你口是心非,以为朕会信你?”他才不信她的鬼话。
陆银屏又凑了上去,八爪鱼一样地贴着他,企图以色诱蒙混过关。
此招险恶,然天子身经百战,并不会吃她这套。心安理得地享用完了八爪鱼后,依然是不会相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眼。
“妖妃。”天子在她耳边低低道,“朕再昏聩些,迟早要亡国。”
陆银屏在他怀中软成一滩香泥,翁瓮地道:“若真有那日,陛下是要做元帝吗?”
天子手下没轻没重地抚摸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朕不会输。”
自大的男人。陆银屏心想。
但嘴上依然奉承着:“陛下真厉害!”
“你惯会说好话哄朕。”他轻咬她脖颈,“你呢?若真有那日,你如何选择?”
陆银屏不假思索道:“臣妾自然要带着秋冬和二楞子逃跑。”
天子不悦:“说好给朕陪葬的。”
陆银屏想了想又道:“那就听到风声的时候多侍奉陛下几次,争取怀上陛下的孩子,等您一死,臣妾就带着肚子逃跑,找个没人的地方生下来,再等上十年二十年回来给陛下报仇…哈哈哈哈住手呀…”
拓跋渊早就听不下去,挠了挠她肋下。
“伶牙俐齿,这张嘴倒是会讨好朕。”
陆银屏不甘示弱,又去咬他肩膀。
两人纠缠之际,听到李遂意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外间响起。
“陛下、娘娘,国舅求见。”
对大哥的的敬畏使得陆银屏心头突突地跳。
“哥哥来了,怎么办…”她慌慌张张地找衣服。
拓跋渊觉得她举止可笑又可爱,刮了一下她鼻尖道:“你怎么搞得咱们像在偷情一般?你在此歇着,朕一会儿出去见他。”
陆银屏这才反应过来是哦,她是有名分的,干嘛要怕大哥?
许是做坏事做多了,总觉得男女敦伦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需要避着家中人,才会有些害怕。
她将自己裹进被子里,滚去床榻最里边。
天子站起身来,宽肩窄腰,不似大多数鲜卑男子那般肌肉贲张勃发,却结实紧致,腰腹沟壑分明;肤如白玉,保养得极好,脖颈和胸前倒有几处自己印上的痕迹,然而…
腰间有块巴掌大小的三角状粉色伤疤,一看便是烫伤所致。
两人裸裎相对之时往往是情浓之时,她本就有些害羞,不敢向下看,是以从未注意到这块疤痕。
他是天子,谁敢这样对他?
随着衣衫的遮掩,那抹疤痕消失在她眼中。
陆银屏忍不住问道:“陛下,为何您腰上有块疤?”
天子怔了一下,理了理衣袖,云淡风轻地道:“年幼时不小心烫的。”
陆银屏压根不信她有时候是有些傻,可那么集中的一块三角疤痕,一看便是有心为之。
到底是谁?
陆银屏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裴太后。
裴太后与他是利益相关的养母子关系,自从他登基之后,两个人明里暗里斗了两年,难保不是裴太后痛下毒手。
可依着天子的脾气,若裴太后伤了他,现在恐怕早已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又怎会在嘉福殿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还维持着那一丝丝体面呢?
也不可能是先太后她唤他“阿奴”,而他回忆起她时目光亦是难得的温柔。
他总不能自虐吧?虽然有时候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变态。
拓跋渊转身便看见她裹得像只胖蚕,明眸如水一样正望着他瞧。
“怎么?嫌丑?”他明显不太高兴。
陆银屏连连摇头,无比狗腿地谄媚道:“陛下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