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已于式乾殿那日后被送入舞阳侯府,因着拓跋氏去母留子的传统,后宫女性长辈只余了太后裴氏与靖王养母太妃慕容氏。
三夫人之位等同三公,贵妃等同大司马,天子亲自去嘉福殿请了太后懿旨,两道旨意于今日同时派到梁国公府,这事儿便算是定下了。
陆银屏战战兢兢想着如何保命之时,整座皇城已经议论起贵妃路子有多野。
原因无它,只那一声“把拓跋渊给我叫过来”已然闹得满城风雨,甚至偷偷取了个绰号给她。众人好事,抄着手等着看这位贵妃是怎么个死法。
城内下了赌局,大家在赌陆贵妃什么时候死、如何死之时,李遂意又带了宫人和赏赐入了徽音殿。
“娘娘万安。”李遂意恭敬行了一礼,指着鱼贯而入的宫人道,“这些人入宫有两年,干净伶俐,身家清白,娘娘放心用。陛下说,若不合心意,打杀也随您。”
陆银屏“嗯”了一声,又叹了口气。
李遂意拿捏不住她的意思,试探着问了一句:“娘娘是…都留下?”
陆银屏睨了他一眼,眉头纠结,愁容满面。
秋冬替她发了话:“娘娘素来不讲那些排场,这么多人来,我们徽音殿住不下。李内臣还是将人打发走罢!”
李遂意虾着腰连连摇头:“秋冬姑娘难为我,他们惯会伺候贵人,还会打叶子戏升官图兼养宠,送给娘娘再合适不过。”
一听这些人会打牌又能养狗,陆银屏便来了兴趣,上下打量了李遂意几眼:“你可真是董三他弟弟。”
李遂意茫然不明所以。
秋冬笑了一下,接话道:“董四啊。”
李遂意“噗嗤”一下笑出声:“娘娘可真有趣。”
这张嘴得罪了陛下,不过应该也能讨陛下欢心罢…
秋冬嚷嚷着住不下,削去了一半多,最后留了十一个,加上秋冬正好十二人,凑了个吉利数。
伺候的宫人比着其它宫妃的确少了些,但守军增了一倍。
“我还能跑了不成?!”陆银屏咬牙切齿道,“我还能长出翅膀来扑棱出去?”
李遂意的笑几乎挂不住。
“陛下晚些会过来,自然守备多着。”他解释道,“既将娘娘接了来,今晚便能成礼,娘娘还是准备些好。”
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来气。
“我道怎么这么多赏赐,原是先礼后兵?!光天化日的反了教了!”陆银屏娇声痛骂,“秋冬,去把门关紧了!就是砸门也别叫他进来!”
秋冬“哎”了一声,小跑着去关徽音殿的大门。
李遂意见状,追了出去。
秋冬和李遂意在外间争执了半天,最后将李内臣连着他的人全部赶了出去。
余下的宫人战战兢兢,不知过了今晚还有没有命。
“瞧你们吓得,都起来罢。”陆银屏发了话。
她原就不是苛待下人之人,家风崇俭,一时也不适应太多人伺候。
在她想法子怎么将春夏也弄进来的时候,秋冬入了殿内。
“奴将门关的严严实实,门栓也上了,保准陛下进不来。”
宫人听了,又是一颤。
陆银屏满意道:“甚好。”
她将足尖挑着的缎鞋甩去一边,露出粉嫩可爱的圆润玉足来,赤脚踩上金砖。
“外头着实闷热。”凉意入骨,终于感觉凉快了些。
新来的宫人得了敲打,忙去架了冰放在屋角。
陆银屏来时已是黄昏,眼下天色渐暗,再过两刻钟便要天黑。
往常入了夜她也没有什么活动,左右不过洗漱或是看看话本,现下不过是换了一处更大的地方罢了。
徽音殿后便是清凉池,前朝祸国宠妃日日享用。陆银屏虽非宠妃,但日日沐浴的习惯雷打不动,这清凉池简直就是赐到了心坎上。
一丈三的池子嵌在地心,深有五尺,新晋贵妃靠在池边,下半身浸在池中,背对着宫人把玩着池边镶嵌着的妆台上的紫玉髓。
妆台上有紫色玉髓和碧玺打制的首饰,松松铺陈在铜镜之前。
陆银屏一手挂了两三串,奢靡之气顿显。
她举起手腕扭头问侍女:“好看吗?”
玉石相碰,叮当作响。
舜华望着陆贵妃侧过身来显露的姣好曲线,最后眼光落在她饱满的胸前,怔怔地说了个“好”字。
舜英扫了一眼,捏了一下舜华,低头道了声:“好看。”
美人入浴让她心神大动怪不得天子千方百计求了嘉福殿的那老妖婆也要将人纳进宫来。
女人看到珠宝首饰这种布灵布灵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尤其是陆银屏这样爱美的女子。这样色泽纯正的紫色玉石她虽有,但少,如今一次得了这样多,说不开心是假的。
她又捻起一串,见手腕上已经戴不下,弯腰摸索着挂到脚腕上。
池水渐凉,铜镜上氤氲的水雾渐渐消失,余下陆美人满缀紫玉的一双藕臂。
水纹阵阵迈开,铜镜中多了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陆银屏闻声便吃了一惊,转过头来便看到衣着松垮的天子沉入水中。
她四下张望,宫人不知何时早已退去,眼下就只剩下猎手和猎物。
身前清澈的水渐渐泛黑,蓦然探出个脑袋来。
拓跋渊将湿发往后一捋,露出光洁饱满的上庭。
眉眼英挺疏离,却因高而宽的额头少了些温和,多了丝压迫。额前没有碎发遮掩的天子,此刻像是才露出自己的本性。
陆银屏见他茶色双瞳渐渐泛黑,心底这才涌出一抹未知的恐惧来。
“喜欢吗?”
他扫了一眼凌乱的妆台,哑声问道。
陆银屏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低声答:“喜欢。”声音有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拓跋渊倾身而来,搂着佳人的腰将她抵在池壁上。
“怎的让人将门锁了?”嘴里说着,手下忙活着,开始一一算账。
陆银屏被剥成了一只俏生生的蛋清,颤巍巍地被他拉进怀里。
“我害怕…”
拓跋渊捏起她的下巴,在她嘴角印下一吻。
鼻尖相抵,他身上的香气好像跟那日不同了。
“别怕,我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