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赵雪滢毫无征兆的发动了。
那天天气很好,天高云淡。
她和往日一样,早上起床吃过早饭之后由康明煦陪着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一般半个小时就回转,以前月份还小的时候是以小时为计数单位。
他们还聊起外婆,老人家不放心,最近打算来首都陪她。
康明煦自从她怀孕之后请假请的有点多,虽然不会有人说什么,但自觉过意不去,老人来了也好,搭把手。
而她自己的工作早在孩子四个月的时候暂停,偶尔无聊去单位看看。
进实验室又要里三层外三层套个严严实实,戴上防毒面具,太麻烦了,后来只在电话和同事们交流。
其实她觉得自己除了肚子上长出了个球,其他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体力上。
可惜大家都把她当做易碎品,这个不让做那个不让做,最后能做的只有安安静静被伺候,看看书消磨时光。
以前过的太紧凑,逐渐适应了这种养老模式,倒也还不错,接受起来不难。
赵雪滢把她的生活叫做养猪,康明煦知道她在调侃,还是要表示,猪配不上高贵的你。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她的笑点,自己嘎嘎乐的停不下来。
乐极生悲,肚子开始难受,一阵一阵的绞痛。
一开始她不以为意,因为孕后期经常会这样疼,是正常宫缩带来的。
随着宫缩,肚子会变得硬邦邦的,又胀又难受,般几秒钟就过去。
这次也一次,深呼吸之后疼痛消失。
康明煦看她顿住深呼吸,赶紧顺她的后背,“又疼了?”
赵雪滢笑着安慰他,“嗯,没事了,宝宝在抗|议呢,我笑的太过了,别把他给笑出来。”
“别瞎说,他才六个多月,时间不到,咱们回家吧,差不多了。”
“好。”
康明煦扶着她往回走,走了没两步肚子又一次胀疼,她依然没当回事。
结果在回家的路上每过十分钟就疼一次,且频率越来越小,而且有律可循,她知道,这是真的要生的节奏。
压下心里的紧张,她不动声色的任他牵着手,晃晃悠悠往家走。
直至进了家门,男人放下身上背着的水壶,她才说,“老公,你准备准备,我可能要生了。”
康明煦愣了一下,“刚才回来的路上你阵痛了吧?”
她虚弱的笑了一声,“对呀,怕吓到你嘛。”
已经吓到了,魂儿都没了。
待产包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提着就能走。
康明煦按出来甩在肩上,就要抱她去车上,被赵雪滢拒绝。
“我还能走,不是很疼,你把东西拿好,带上钱,锁好门。”
大概是她的镇定影响了他,奇妙康明煦表面上不慌了。
一路疾驰到医院,进的是干部病房,不需要等,医生护士都很有专业水准。
赵雪滢还开玩笑,“我总算享受了一回国家待遇。”
这时候不管她说什么康明煦都附和着,他的脸色不怎么好,却已经尽力不表现出来。
她握着他的手亲了亲,想着等孩子出生就好了。
又胡思乱想,她肚子里的小崽崽大概和他爸爸不怎么对付,不然老吓他做什么?
到当天下午的时候,阵痛开始改变节奏,越来越快,疼起来连呼吸都是憋着的。
肚子上贴着胎心监护的仪器,方便随时监测孩子心跳。
为了转移注意力,在阵痛的时候她会内视去看孩子,看看他在做什么。
一直到晚上八点,宫口才开了两指。
除了早饭,一整天没吃东西,只喝了水,期间吃了一块巧克力夹心,没一会儿全部吐出来。
不是不想吃,是根本吃不下去,这个劝是没用的。
好在她体力很好,吃不吃东西关系不大。
有时候疼到极致,她甚至想关闭痛觉感知,又怕完全没感觉孩子出意外。
她安慰康明煦,“没关系,不就是疼吗?我忍得了,医生也说了,孩子胎心很好,羊水也没有破,不用着急,只要忍得住疼,等宫口慢慢开全了,就能生了。”
康明煦抱着她上半身,“老婆,辛苦了,咱们再也不生了,就这一个,以后再也不生了!”
赵雪滢笑眯眯,“好,听你的。”
因为是头胎,宫口开的特别特别慢,几乎一整夜在阵痛中渡过。
天快亮的时候她打了个盹儿,再睁眼精神好了很多。
再去看病床边上那个男人,衣服整洁如新,只有脸上的泛青的胡子以及熬红了的眼在告诉她,这个人的折磨不必她少。
“老公,你别害怕。”
康明煦笑了笑,抚摸她的头发,却说不出任何宽慰的话,他怕他一张口声音就会颤抖。
上午十点的时候宫口终于开全了,她被推进产房,康明煦执意要一起进去,这时候并没有陪产一说,但鉴于准爸爸的坚决的态度,医生还是同意了。
赵雪滢看着头顶的灯光,身侧是她深爱的男人,周围是医护人员。
她可以内视,知道孩子的状况,一切都在掌握中,不需要害怕,只要注意呼吸,在阵痛来临的时候拼尽全力使劲往出推孩子,阵痛结束之后好好休息,等待下一次机会。
她不害怕,不担心,甚至用神识安抚肚子里和她一起努力的孩子。
可渐渐的发现不对了,她的意识偶尔会分散两秒,很短,她甚至没注意到。
当再一次阵痛的时候她毫无作为,醒神才发现不对,她竟然注意力溃散了?
虽然助产医生安慰说没关系,下一次好好用力,赵雪滢的心却提了起来,她感受到了危险。
不行,她要尽快卸货,不能拖!
于是神识再次伸出去,安抚好孩子,在阵痛来临的时候给了孩子助力,这样做的结果是她可能会撕裂,但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让孩子尽快脱离她的身体。
助产医生看她用力过猛,急的直喊,“别瞎用力,匀着些劲儿,咱不着急!”
可她是真着急,不好的预感再一次来了,她没心思去关注,只一心催动孩子快快快。
她的迫切康明煦感受到了,他的心随之提起,再也没放下过。
梦境再一次浮上心头,深深的恐惧将他淹没。
语言是苍白的,他除了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什么都做不了,从未有一刻,这么无力过。
“老婆,我爱你,你是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