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滢安心帮她爸分担编撰课本的重任,对胡同口升级的战况一无所知,直到晚上和她爸一起回家,才从小卖铺的一片狼藉里窥得一二。
反观她爸的一句,“遭贼了?”
她不得不感叹,长的好看的人,不分男女,都有成为祸水的牵潜质。
“大概是。”
刚进家门,敲门声响起,她爸跟在她后面,顺势就去开门,于是......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对你抱有幻想,可我不是没皮没脸的龌龊之人,你长的好工作也好,是知识分子,身边又没有女人,除了年龄大些没别的毛病,我有想法很正常,我不觉得这样可耻,但后来我也反思了,咱们不合适,我文化水平太低,你可能问我国家大事,我和你扯柴米油盐,永远说不到一起去,所以......”
说到这里孟慧梅歇了一口气,“我也就放下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你别觉得困扰,那些闲言碎语,吃亏比较多的是我,在我嫁出去之前咱们还是邻居,你就忍一忍吧。”
说完也不给对方说点什么的机会,扭头就走,留下庄泰宁在风中凌乱。
他回头满脸问号,“为什么我听不懂呢?”
赵雪滢看她爸一副懵逼的样子不厚道的笑了,庄泰宁没好气道,“快别笑了,刚才那个是谁?你认识吗?找错人了?”
她爸越是迷茫就越搞笑,“人家不是说了,嫁出去之前和咱们是邻居,你真的没印象?”
庄泰宁努力回忆,真的没任何印象,他一边关门一边警告女儿,“既然知道就别卖关子了,你爸的笑话不是那么好看的。”
“你还记得前几天我和你说,你惹事了吗?”
赵雪滢把胡同里老姑娘和大学教授的故事讲给她爸听,然后她总算见识了什么叫做好脾气的人一般不生气,生起气来要人命。
“这种事情不能开玩笑,我去说清楚。”
她赶紧拉住,“爸,她们自以为是,你完全可以不搭理,跑去说可能事情不仅弄不清楚反而越描越黑。”
庄泰宁不赞同,“这是原则性问题,人家能自以为是,我却要表明立场,像刚才那位妇女同志说的话不明就里的人听了必定会怀疑我的作风问题,这种事情不得不防。”
他语重心长,“你爸爸我后半生唯一的目标就是好好活着,看着你健康快乐的生活,以及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为国家做贡献,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在我的人生规划里。”
赵雪滢心下叹气,她何尝不清楚她爸心中所想?只是,只是......不想他太过孤单,他才四十六岁,正值壮年,往后几十年的岁月......
总觉得这次看似糟糕的事情或许并不那么糟糕,如果能让她爸意识到个人问题,那就太好了。
可事实上,她果然想的太简单了。
“对不起爸,我......”
庄泰宁揉揉女儿的脑袋,“爸爸知道你是好意,但该说明白的一定不能含蓄,好不容易恢复名誉,可不能再弄一个作风问题出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现在政策开放了很多,已经从上而下开始取缔以前的各种错误作风,像批斗游街之类的在首都和春申早就消失了。
可她爸的心理创伤将一直存在,今天这样的事情,如果用他正常思维和理智来说,他绝对会置之不理,并劝她别搭理。
但和作风问题扯在一起那就不一样了,仿佛身体里有两个他,一旦触及到那个点,所有的豁达和包容通通抛弃,变得谨小慎微。
她安慰自己,已经很好了,慢慢来不要太着急,毕竟在那种环境生活了十来年,时间是最大的变数。
“我和你一起去吧。”
庄泰宁本来想拒绝,最后还是点头答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刚才那个人的家。
赵雪滢敲的门,正好出来的是孟慧梅,对方不太欢迎的样子,“有事吗?”
庄泰宁说,“这位同志,你刚才说完就走不给我回话的机会,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表达了你的观点,我也必须说清楚我的立场,免得大家误会。”
孟慧梅眼圈红起来,可她咬牙坚挺着,周围邻居的门悄悄开了,就当没看见,反正蚊子多了不怕咬,没什么大不了。
“我们虽为邻居,但素未谋面,我不知你姓名更不识得你的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同志你大概是想给我介绍对象,可我没这方面的想法,感谢你的好意,我的志向是为祖国抛洒热血,舍小家为大家,其他事情概不考虑。”
庄泰宁怎么会看不见对方渐渐边红的眼眶和里面蓄满的泪水,可他早就过了为不相干的人心软的年纪。
对方能大庭广众之下敲开他家的门说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就该想到会有如此后果。
人家不给他留活路,他又何必在意几滴眼泪。
正打算走的时候,一对中年男女走了过来,对站在门口的庄泰宁父女两视而不见,反而三两步跨进院子关了门,叫骂声随之而来。
父女两对视一眼,只觉得这个傍晚真是莫名其妙。
原来她之前离开小卖铺,孟慧梅当即和孙南珍厮打起来,由于战场狭小,小卖铺以及里面的零食全部沦为陪葬。
最后孙南珍报警,邻里邻居的,哪怕有纠纷也不至于让人进监狱,毕竟社会你南姐没少往人家身上招呼。
最后孟慧梅的哥嫂去了一趟公安局,并给孙南珍赔礼道歉,才放了孟慧梅。
谁知道她前脚出来不仅没等哥嫂,反而不声不响骑着哥嫂的自行车先溜了,转头找到她家来,而被甩在后面的哥嫂一路上憋着火气走回家。
现在正在进行的项目是男女混合双骂,言语威胁很多,孟慧梅听起来不太好的样子,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赵雪滢挽住她爸的手臂往回走,路上如果有人和她爸打招呼她都会不遗余力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人言可畏,但也要借力打力,满足八卦人群渴望的同时借着他们的嘴把身上的锅摘下来,还她爸一个清清白白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