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都不缺偷奸耍滑的人,可来知青院干活的这帮妇女们却个个实心实意,手下绝不含糊,看的赵雪滢不好意思。
一斤面能干什么?按照玉米面饼的做法,也就能出十三四个饼。
成年人一顿饭起码要三个,这还不算饭量大的,加上老人孩子,也就一顿饭的量。
尽管队长说不少了,可用她自己的三观衡量,却是少了。
一开始只打算给报酬,不管饭,后来看大家干的特别卖力,照这个速度用不了两个月这些羊毛就能变成成品,时间能大大缩短,干脆管一顿午饭,当做犒劳。
为了给大家做饭,专门请了村里有名的大厨华子来掌勺,谁家有红白喜事都请他流水席。
现在麦子收了,也没别的事,一听找做饭的,自己找上门免费给大家做,主要华子媳妇也在纺羊毛的队伍里。
村子里除了那些孤寡之家,其他每家每户基本都有人参加,沾亲带故的,来做饭就是帮忙,收报酬还不好意思。
反正挡在前面的是队长,他们把一切都商量好了,根本不用她插手。
既然这顿饭是犒劳大家的,那肯定不能差了。
高粱面玉米面是最主要的主食,偶尔来顿白面,院子里的菜地各色蔬菜长势极旺,随手摘了,大锅里炒出来香的掉舌头。
女人家自己吃点好的,总不忘惦记孩子。
一人一个大海碗,自己吃不了两口,都端回家分给孩子吃。
省一点的人家甚至会留出半碗到晚上再吃,毕竟知青院的菜里油水足,比了他们自家清汤寡水的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羊毛洗完,晾干,再纺成毛线,织毯子织毛衣,围巾帽子手套鞋子,除了工业品的呢大衣做不出来,其他只要想的出来的这帮巧手的妇女都能给你捯饬出来。
为了让成品洋气好看,能和安德烈讲个好价钱,赵雪滢专门做了简单的设计,不能太过原始。
手把手教,做惯了手工衣服,稍微一指导就能举一反三,很不用费劲。
后来觉得白色太过单一,她专门去农场和老师商量之后费了一点功夫做出来染色剂,对毛线进行染色。
为此又动员了村里的男人们,专门挖了染池,并排连着的四个,都是基础色,黑红蓝黄。
既然决定染了,那就要做好。
不能漂色不均,不能掉色,也不能含有不好的成分。
为此赵雪滢又给自己增加了工作量,最后定下了反复侵染四遍,再用轧染的方式,让颜色牢靠的停留在纺织物上。
她和老师一起讨论出来的染料方子很成功,在反复试验中经受住了考验,成品出来过水的时候只有轻微的浮色,并且经过反复清洗,都没有掉色。
她还调侃老师,用咱们的方子去纺织厂是不是能换回来一个厂长当当?
总之,为了让安德烈出血,赵雪滢牟足劲把整个党庄村‘发展’成了一个集原料处理纺织侵染成品加工于一身的小型工厂,且是轻工业完整链条。
如此一来赵雪滢彻底暴露了,大家都知道这活原来是她弄来的,村里的生活因为这场短工明显好起来了,众人是感激。
她也不遮掩,既然都知道了,那就把话说在明处。
为此专门和来干活的男人女人们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主旨是告诉大家,她是冒着被抓起来的风险接了这些羊毛,希望还是和之前一样守口如瓶,不要对任何村外之人泄漏。
要说党庄村的好处,就是大家都是本家,嘴紧。
就连人品有问题的混子们,在涉及到集体秘密的时候也是很靠得住的。
大家已经尝到了甜头,除非有人开出更好的条件,不然没人愿意冒险。
都表示绝对不会说出去,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要真说起来,也确实如此。
自打开了染池,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人手,而且染是个体力活,男人更加适合。
如此基本上全村动员,对青壮年一网打尽,真真的一条绳上的蚂蚱。
无论如何大家有了副业,可以短暂的脱离对土地收成和自我拥有之间极大差距的失望,喘口气,是好事。
不过赵雪滢的开支是真的大,每天吃的才都是现摘,前后院加起来开出来的自留地在人手增加的情况下有点跟不上趟。
为此只能在主食上下功夫,毕竟是西北,三餐中主食占极大一部分,白面又不能顿顿拿出来吃,太奢侈,玉米面眼看要告罄,只能又一次找孙飞明换。
正好公社在距离麦收十五天之后发了收粮通知,赵雪滢和队长带着练手的四柱一起押着粮食往县城走了一趟。
到的时候公社大院里已经排了一长串队,这时候就显出来有拖拉机的好处来。
不管多少粮,一车就能拉完,如果用牛车,三万斤的量,起码也得五六辆牛车才行。
“姐姐,你快看,那不是王庆国吗?”
赵雪滢正打算先去孙家,和孙飞明打个招呼,看对方还能不能搞到玉米面。
四柱拍着她的胳膊,“怎么那个狗腿子成了验收员了?”
高根生回头眼神警告,“怎么说话呢?”
四柱低声说,“王庆国不就是个狗腿子,全村都知道!”
高根生给了一个爆栗,“不知错?那些为人处世的道理都进狗肚子里了?你大声说吧,咱们也别等着验粮了,直接回家,还验个屁啊!”
四柱一时蒙住没明白,赵雪滢也接了一个爆栗给他,“平时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笨的转不过弯来?此一时彼一时,王庆国是验收员,人家说咱们粮食不合格那咱们这趟就白跑了,懂了吗?”
“那我不说就是了。”
还不服气?
她示意四柱看正在验收的那位,“看见了吗?和人家学学,一会儿到咱们了,你也上去递烟点烟,脸上堆着笑,嘴里喊上庆哥,套套近乎,再恭喜当了干部,预祝节节高升,咱们的粮就妥了。”
四柱听的脸皱成一团,高根生脸上带笑,“听你姐的,你要能这么做以后啥事也难不倒你。”
四柱可跨不过去那个坎,让他对讨厌的人卑躬屈膝,无论如何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