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滢可没有悠悠那么能干,我也不指望她下地干活多优秀,只要平平安安我就知足了。”
刘正平说不上这话哪里不对,就是不顺耳,只听赵玉玲又说,“悠悠下乡是真下对了,反倒我家滢滢,她就适合在城里生活,柔柔弱弱的,想想就心疼。”
这下更不舒服了,什么叫你家孩子适合在城里,他家孩子就活该每天刨地?
还没组织好语言,赵玉玲又开说了,“我看啊,让悠悠在乡下多呆两年,咱们家的伙食费倒是能省下不少。”
浑身不对劲,刘正平沉默起来。
想起他之前的想法,试探问,“你打算让滢滢呆多久?”
赵玉玲一口一口切着吃苹果,就着刀,看的刘正平直皱眉头,“你小心割到嘴。”
她笑了一下,“放心吧,刀在我手里,割谁还不是我说了算?”
刘正平顿了一下,“那你可掌握好了。”
赵玉玲点点头,接着说,“你呢?打算什么时候让悠悠回来?”
皮球踢过来,刘正平却不好直接开口说他已经在走关系了,悠悠有这个资历就行,用不着耗太久,她辛苦他心疼,家里又不是没有关系。
可一想到悠悠回家以后看到赵家母女会不会又开始脾气变坏?不行,他要去信问问悠悠的想法。
“看孩子吧,她想早点回来就早点办。”
赵玉玲点头,“这才去了多久,起码有个一年半载的说出去也好听。”
刘正平揶揄道,“你倒是舍得。”
“还不是被逼的。”
又一次败下阵来,谁逼的还用说吗?
有那么一瞬间,刘正平想到,当初悠悠死活都要滢滢和她一起去,而且去一个地方,会不会抱着欺负滢滢的想法?
临近了赵玉玲才找人改了地点,是不是也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刘正平没有抓住,也不想抓住。
“好了,既然不生气了,快去做饭,这都几点了,饿死了。”
赵玉玲吃完苹果,收拾了果皮,“我肠胃不舒服,今晚就不吃了,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转身回屋,刘正平心里不痛快,又不想自己做,去国营饭店?花那个钱还不如留着给悠悠寄过去。
最后出门晃到了他堂哥家,空手进去,在他嫂子的白眼中吃了憋屈的一顿饭,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家里静悄悄,卧室推开,赵玉玲果然不在。
这一刻的失落,让人到中年的刘正平迷茫不已,悠悠的改变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唉,老婆孩子要是能和平相处该多好?
要是没有滢滢,他媳妇应该会把悠悠视为己出。
嗯,应该会的,就算有滢滢,赵玉玲对悠悠也是很好的,起码他挑不出错,要是能更真心,和自己的孩子一样......
滢滢这孩子,赵玉玲当初就不该带出来,交给男方家随便他们怎么养多好?
在他家这么些年,也不叫爸爸,也没个笑脸,和她妈也没见的多亲近,怎么看都像个白眼狼,反倒不如他的悠悠,淘气是淘气了些,可活泼,有朝气。
人一旦有了私心,连理智也拉不回来。
刘正平入睡之前还想着,要是没有赵雪滢该多好?这样他就不会和媳妇吵架,不会吃不上饭而看嫂子脸色,更不会独守空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沉底沉入睡眠之前的模糊念头是,如果赵雪滢永远留在下乡就好了。
他要为悠悠考虑,也要为他自己考虑。
人到中年,不能没了孩子,也不能没了老婆,那岂不是孤家寡人了?
可孩子老婆不能两全,刘正平就连入梦也皱着眉头,可见是个艰难的抉择。
而隔壁早就进入酣甜美梦的赵玉玲女士,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艰难的抉择。
那么优秀的庄泰宁她说放弃就放弃,他刘正平又算得了什么?不值得她为此浪费睡眠。
一间屋子,两种人生。
过了两天赵玉玲收到了汇款单,是滢滢专门邮过来的存根,她只要拿着去邮局报名字就能取出来。
想不到的是足足有一百块钱,抵了她三个月工资。
太惊喜了,她听说过在报刊发文章能有稿费拿,可没想到会这么多。
她家滢滢也太实心眼了,自己挣的钱留着花就行,怎么全给她寄来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高兴的不得了。
赵玉玲当即拿着钱去银行里开了户,她随身带着户口本,给滢滢开了一个户头,把钱存了进去。
想了想又把自己私人户头的钱全部存进去,家里的那点现金够最近这段时间的家用,没了她会管刘正平要,以后都不会自己垫钱了。
心血来潮她顺道查了查刘正平的户头,大跌眼镜的是基本成空?
怎么会?
赵玉玲当即就要查钱哪里去了,一开始业务人员还拒绝,她拿着户口本竟然不能查?当即就要找他们领导。
都是熟人,就算没什么交情也知道对方,就这样她看到了刘正平最近三个月以来的银行流水。
为什么是三个月?因为三个月以前账户除了存钱,基本没什么大的变化,而最近三个月只出不进,出的还都不是小数目。
赵玉玲有个好记性,她暗暗对了对时间,心里涌上嗤笑,真的是,给就给呗,竟然还瞒着她。
每一次取钱的日期都是在刘悠悠寄信来的第二天,什么用途还用说吗?
她算了算,前后三个月,刘悠悠把他爸前半辈子的积蓄全部花了进去,近千块钱,可真舍得。
佩服的同时,心下更冷。
自他们结婚以来,除了家用,她没花过刘正平一分钱,就是怕别人说她贪图对方的钱,到时候掰扯不清。
她的滢滢走的时候刘正平这个做叔叔的没给个一毛,她起码给刘悠悠一百块钱,全了面子情。
这些以往看在眼里,没细细计较过的事情全部浮现出来,赵玉玲拿好东西从银行出来,她生气吗?
不生气是假的,但也只限于生气,气完也就过了。
搭伙过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了就散。
刘正平他自己的钱,爱给谁给谁,既然他能不知会一声悄悄的给,就说明没把她当老婆,那她何必给自己套个刘正平老婆的名头生气呢?
赵玉玲心平气和的回家,她要给滢滢写信,有很多话要和对方说,有很多问题要问,没工夫操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