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想去吗?”
庄泰宁看天色不早了,女儿也不喝了,便清空茶壶开始收拾起茶具来。
赵雪滢说,“爸,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你女儿了?我身手不好的。”
庄泰宁笑起来,“你以为是让你去打架的吗?棕熊只是限制你钟叔叔出境,又不是关起来不让自由活动。”
“哦哦,借着罗伯特的便利看能不能把人弄回来?”
庄泰宁点头,“有这么个想法,爸爸的意思是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虽然条件苛刻,咱们也能想办法制造机会,这一次就是不错契机。”
他接到老钟辗转多人之手,千辛万苦传过来的信时,实在百感交集。
和棕熊闹掰已经很多年了,对方技术封锁做的依然密不透风。
老钟信中没说什么,他是字里行间猜出来的。
至于让滢滢走一趟,其实存着放她飞的心思,并不是真的去做这些危险的事。
如果能通过那位罗伯特让滢滢成功出境,去国外深造,等国内的环境变好了,她再学成归来,用自己学到的东西建设祖国。
这不比面朝黄土,天天和庄稼打交道的好?
赵雪滢却不知道她爸真正的意思,反而真的随着他的话开始认真思考把这位钟叔叔怎么给弄回国的可能性。
不是她憨,听什么是什么,而是有那么点自保能力之后胆子也相应的变大,想法也从谨小慎微的小人物心理变得多了点社会担当。
“这个不急,你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妥当。”
家里有一个人受苦就够了,他的孩子,还是希望能活的更好,毕竟她如此优秀。
赵雪滢狡黠的眯起眼,“爸爸,你不会是诳我的吧?”
她现在的五感异于常人,她爸的气息波动捕捉的很容易。
庄泰宁想想,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把自己的其他想法说给女儿听。
赵雪滢只能感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像他爸以及农场里剩下的这些叔叔伯伯们如此高傲的知识分子,都有自己的坚守。
身陷囹圄,心系祖国。
他们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身心都在遭受巨大的打击,但凡低头一样能过上体面的生活。
可他们不愿弯下他们的脊梁,这是文人的气节。
也是对祖国爱之深责之切的殷殷期盼。
可涉及到骨肉亲情,她爸这样的人也会忍不住心软,让她选择他乡,说出口应该很难吧。
“爸,你对我的要求太高了,数理化我真的学不来,会头秃的。”
她插科打诨,“出去走走看看可以,就当玩了,长时间住下我是不行的,我恋家,会不习惯的。”
嘴上这么说,心里已经把钟叔叔的事记在心上,如果有机会,她会倾尽全力帮忙。
庄泰宁表示尊重女儿自己的选择,而且看出来她确实像是个恋家的小孩子,这样也挺好,自以为为她好,其实要不得。
老父亲自我反省了一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爸爸只是给个建议,至于魏建强那件事,你抓紧时间办,越快越好。”
本来打算当晚就回的,可她爸不知道以为她是开着拖拉机来的,很担心,于是住了一晚上。
期间齐叔叔过来凑了个热闹,后来睡不着的都来看看。
慢慢的人聚的多了,赵雪滢的烟也发的飞快。
都是老烟枪,一群人云烟雾饶的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谈论的话题很沉闷,气氛却不僵硬。
她把自己的嗅觉尽可能的屏蔽起来,心思全部停留在谈话上。
她也关注了报纸刊物,可和长期浸淫在此方面的叔叔伯伯们比,想法太稚嫩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听诸君一席话,她都快飞升了。
全程是这种,哦,原来还可以这样?哇,这是什么骚操作?妈呀,这是一帮什么奇人?
处于这样的惊叹中,眼界被硬生生拔高到一米八。
话题囊括的范围之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聊不起来的,丝毫不避讳当下的任何问题。
她还是个经历过后世的人,听他们的谈话才恍然大悟,后世的一切发展和便利不是凭空而来,这些人有着超前的眼光和判断,竟然已经在设想二三十年后?
结合后世事实,证明你叔叔还是你叔叔,你伯伯也依然是你伯伯,都是神级预言家。
置身其中,她想起了曾经网络上流行的一个段子,一股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时针指向11的时候她提醒各位要休息,置若罔闻。
到12的时候,不仅没有停下的可能,讨论反倒越来越激烈。
到一点的时候,随便吧,干脆去弄点吃的,补充体力好带动脑筋,说的更尽兴。
大家吃吃喝喝,一直到半夜四点才逐渐散了。
脑子静下来的时候她才把听到的消息整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此刻是真正的黑暗时刻,也意味着黑暗即将过去。
普罗大众看不到的地方,正进行着殊死搏斗。
别看农场与世隔绝,这些叔伯们总能通过各自的关系得到最新的消息。
她甚至知道具体的时间,可她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等。
天一亮告别了爸爸,她原路返回,和罗伯特柳曼约定的是今天,去市里的火车一天总共有三列,早中晚各一趟。
买了最早的那班车,到市里也不过十点多,赶上柳曼他们吃早饭,顺道一起吃。
短短一天多没见,柳曼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变了。
她抱怨着,“你不知道英语有多难说,我感觉我的舌头不是自己的了,好难啊!”
脸上却挂着笑,连胃口也大了,吃的很香,不似以前的鸟胃,三两口就饱。
说着还对罗伯特来了一句‘味道好极了’,发音竟然也不错。
突然对柳曼执着于当妈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女人有工作才会有魅力,魅力来源于自信,工作就是女人的自信来源。
“说的很不错呢。”
柳曼眼睛亮了,但嘴上还是该死的说反话,“太难了,我舌头都捋不直,练的好艰难。”
那做作的样子,真是讨打。
不气的送出一个白眼,懒得理她。
当天晚上他们又穿上又穷又土的战衣,往金长庚家去,这次是空手,毕竟他们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