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赵雪滢和桃花住在一起。
说实话,队长家对闺女是真的好,每人一间小屋子,面积不大,加起来都没有堂屋的厅大。
可单独的就是单独的,自由又舒心。
要知道大部分人家人口多的话,一间屋子要同时睡四五个人,冬天更是能挤就挤,毕竟烧炕是很费柴火的,能省就省。
能不吝这些,起码说明生活不错的同时心疼孩子。
本来小小的炕,睡两个刚刚好,杏花要来凑热闹,兰花也要,最后足足塞了四个人。
四个女孩子睡的歪七扭八,只要能塞下睡脚底也是愿意的。
毕竟没什么娱乐,白天要忙的很多,晚上聊天嬉闹是特别美好的回忆。
加之桃花马上要出嫁了,高嫂子也没拦着,笑骂了几句嘱咐别闹太晚早点睡之后走了。
赵雪滢是第一次体会这种姐妹间的亲密卧谈会,很新奇。
三花姐妹显然很熟悉这种事情,她们很快找到各自舒服的位置或躺或卧说开了。
黑暗并没有困住她们的热情,话题很跳跃,一会儿桃花的婚事,明天要买什么,攒下来的私房钱要精打细算,一会儿又是地里的庄稼,女孩子操心的竟然也很多。
很温暖,奇特的经历。
兰花算是三姐妹中泼辣的那个,“姐,要是那个男人对你不好,你就回家来,别受了气还憋着,做孬种丢家里的脸。”
杏花绝对赞同,“三妮说的对,你在家耳根子软没事,出门要还立不起来,小心妈追过去捶你。”
桃花显然听惯了大家的说教,接受的很容易,“你们放心吧,我受不了欺负,他们家但凡想磋磨我还要看看爸同意不同意,咱们村不是好惹的。”
赵雪滢听到这里差点笑出声来,女孩子有底气就是不一样,腰杆子硬了谁也不敢欺负,真好呢。
三花或许没觉得他们的谈话有什么不同寻常,听在她耳朵里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有疼爱的父母做后盾就是不一样,何况还有同支连气的一整个村子给撑腰,有点羡慕呢。
正在出神三人的话题悄么声息绕到她身上,兰花重复问题,“大姐出门,紧着就是二姐,我再有个一年也到出门的时候了,雪滢姐你呢?什么时候和康大哥结婚?你们不是见过家长了吗?”
啊?
“可我才18岁,到法定结婚年龄还有两年,不着急。”
着什么急嘛,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吗?
至于她对象,自从走了就人间消失,谁知道还回不回来。
那段短暂的相处,好似做梦,有时候都会怀疑康明煦这个人到底存在过吗?好在这种怀疑的时间不过片刻。
“18不小了,再等个一两年你就剩下了。”
桃花笑了,“我说三妮,你是不是傻?雪滢这样的就算三四十了也多的是男人想要,瞎操心。”
杏花捂着被子咯咯咯,“咱家三儿这是想男人了,得让爸爸早点说人家,你看她那着急样子。”
黑暗中窸窸窣窣了一下,然后是三花的嚎叫声,显然兰花发功了,三个人瞬间闹成一团。
处在战乱边缘的赵雪滢也偶尔被牵连,最后自能加入战局以保平安。
闹太过,被高嫂子一嗓子喊安静了。
四个人气喘吁吁平静下来,桃花说,“其实我没多喜欢我对象,反正也不讨厌,爸给我选的那几个人,也这一个能顺眼点,我到年纪了,该结了,反正拖着也遇不到真心实意喜欢的,我估摸着你俩以后和我一样,到时候别不甘心,谁的日子不是这么过来的?”
空气静了一瞬间,杏花才道,“我跟你们说,爸爸给我说的那几个人我自己偷偷看过了,还真和大姐说的一样,能顺眼就行。”
赵雪滢其实很惊讶,最大的桃花也才19岁,怎么想法这么的,消极吗?
好像也不对,细一想谁又是真正意义上嫁给爱情的呢?
普罗大众的生活可不就是凑合?
需要男朋友的时候出现了那么一个人,于是在一起,年纪到了自然而然结婚顺理成章生子,之后围绕孩子家庭浑浑噩噩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婚前被父母推着走,婚后被生活推着走,忙忙碌碌,谁又有心情反问自己内心真正的喜好?
桃花这样的态度何尝不是最好的心态?不期待,平常心,得失才好把握。
这才是普罗大众的生活智慧?
兰花却说,“这么想也没错,谁让康大哥那样的男人少呢?”
这些空气完全凝滞,赵雪滢倒是笑了,“还惦记你康哥?”
兰花也不心虚,“那可不咋滴?你问问她们两个,哪个不惦记?”
说着踢另外两个人,“你们也别不好意思,村里就没有不喜欢康大哥的女娃,唉,最后还是便宜雪滢姐了。”
话锋一转,“是雪滢姐倒还好,要是知青院的那几个我就拿刀划花她们的脸,省的祸害人。”
好吧,她完全不能说什么了。
桃花到底长几岁,看的清楚些,“康哥还没那么眼瞎呢。”
其他二花很是赞同,纷纷点头,“那倒是,不然也不能看上雪滢姐。”
赵雪滢还没来得及谦虚,就被三人围追堵截问恋爱过程,诸如谁先主动的,都怎么约会,送过什么礼物?到哪一步了?
女性八卦起来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不过她可不打算松口。
高家小屋里的夜很长,而知青院的夜同样长的难熬。
李红英和钱芳芳关起门来打了一架,为多年的纠缠,为夺夫之恨,为她的真心相待和对方的狼心狗肺。
她们还没商量出来怎么对付赵雪滢,就先自己打起来了,打了也并没有解开心结,反倒越发恨起来。
比起赵雪滢,李红英更恨钱芳芳,而钱芳芳亦然。
最危险的两个人,同时将矛头举向对方,不死不休,赵雪滢反倒成了不重要的那个。
而相对理智的另两个人,吴良友完全受制于自己贡献出去的情报,对方可以不遵守诺言,他却不能提前毁约,他不敢赌家族的命运,只能寄希望对方是守信的人。
而张小芬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型墙头草,谁拳头大谁就是道理,哪怕心里很不得赵雪滢不得好死,还是不敢有任何妄动。
更因为其他三个人同时警告她,万一有什么对赵雪滢不利的消息传出来,他们第一个找她,这是她不敢有所动作的最直接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