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去以后,严大龙叫了停,在路边的早餐摊子上买了几个大包子回来,递给王驰。
王驰气地道:“谢谢。”
严大龙笑了笑。
他想了很久,干脆直接开口,道:“我把你妈给骂了,等你回去,她可能会找你麻烦。”
王驰:“……”
严大龙斟酌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儿的细节……
他昨晚是喝多了,而且有点嗨,干脆就把一头火气全都洒在王曼丽身上了。
后来人清醒了一点,就想着,这会不会给王驰惹麻烦?
但,这似乎又关系到她的隐私……或者该说是隐痛吧。
王曼丽可以不在乎,或者揭她疮疤,可他不能啊。
“就……可能有点误会”,严大龙艰难地道,“她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什么男女朋友”,王驰冷笑,“她是以为我们乱搞男女关系吧。”
严大龙:“……”
然而王驰非常了解自己的母亲,她直接了当地问:“是不是骂你了?还和你说了一些事,让你看清楚我的‘真面目’?”
严大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王驰,你不要这么尖锐。”
王驰冷笑了一声,把脸扭到了一边。
“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又或者,在这件事上,别人给了你什么反应”,严大龙异常吃力地道,“想必,你失望过很多次了吧。”
王驰淡淡道:“所以呢?”
她想说,那你想说什么?想说你不会让我失望?
简直是笑话。
“可我终究没惹你啊,总不能因为我喜欢你,你先给我判个刑吧。”严大龙无奈地道。
王驰:“……”
严大龙见她把脸转过来了,也松了口气:“总之我昨晚喝了点酒,然后呢,可能口不择言的,把她骂得挺惨的。”
王驰突然来了兴致,道:“你怎么骂的?”
严大龙琢磨了半天:“有点想不起来了。”
小王立刻大声道:“我没喝酒!我记得!我家少爷说去踏马隔壁的!”
严大龙:“……”
“还说她是狗娘养的!祖坟被人刨了,露出来她这个贱骨头,从北京都能传过来的骚气!”
严大龙:“……”
王驰愣了一下:“这么粗鲁?”
小王又大声道:“可不是怎么的?对了,还骂她公母两个是俩老屁股来着……”
严大龙恼羞成怒:“小王!胡说八道我开了你啊!”
小王不怕他,非常淡定地道:“少爷,要我说,您这骂得也不怎么样啊。这种事你们这种读书人不在行,当时就应该把电话给我,让我骂两句,我保管能骂得她臊到地底下去。”
王驰都忍不住笑了:“真是……”
严大龙有些不安地看着她:“咳,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那什么,也是多喝了两杯,有点冲动。”
王驰想到王曼丽那个样,也是摇头失笑。
她母亲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属于归国那一派的,平时精致得很,早起一杯咖啡,连指甲都要护理的。
虽说是个记者,不过是借着继父的名头在京圈里混个工作,甚少出外景。
虽然她自己没什么素质,骂人也不讲究,可估计长那么大,对第一次被人这样喷吧。
可能昨晚气得能呕血。
“没事儿,我和她早已经决裂了,只不过她自己不觉得。”
王驰说着,拿起手里的包子咬了一口。
严大龙松了口气:“你不生气就好。那我下次还骂她。”
“嗯,如果她再骚扰你,你再骂她,不用气。”
那这事儿就算完了。
王驰原本以为他会问问她和继父的事情,没想到严大龙保持了沉默。
一路送到她到机场,王驰把四个大包子都给啃了,他也没有问。
……
到了机场,小王跑过去帮王驰提行李。
王驰扭头看了看那已经起飞的飞机,“哧溜”一下,就升上了天空。
看似自由翱翔,却依然有它的轨迹。
若是脱轨,后果不堪设想。
她把脖子仰得高高的,直到那飞机冲上了云霄。
那段她很不愿意回想的往事,在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又重新如同电光火石那般出现在她脑海中。
王驰十四岁那一年,被她继父猥亵了。
彼时王曼丽在国外被男人抛弃,刚回国不久,只能仰仗那禽兽的鼻息生活。
可能是怕混不下去吧,做母亲的选择了沉默。
那时候王驰还没有亲密接触恐惧症,她只是变得叛逆。
抽烟、喝酒、纹身、逛舞厅,什么都来。
她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抗议,但最终换来的是更沉重的伤痛和打击。
那时候她变成了大家眼中的坏女孩,那个男人则成了圈子里被歌颂的好继父。
看啊,那个女孩这么坏,陈先生却还是对她那么好,没有放弃她。
王曼丽不知道多少次在外人面前哭着说:“我家王驰那个德行,如果没有老陈,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人生中过得最消停的时光应该是大学四年,那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自由了。
可没想到,她一回到北京,才知道王曼丽不可能停止过毁掉她。
似乎只有证明女儿是个败类,她王曼丽的婚姻才能幸福。
王驰回过神,心想或许当初回北京工作就是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是时候该结束了。
……
王驰回过头,看向严大龙:“谢谢。”
严大龙愣了愣:“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问我。”她低下头,道。
严大龙心里立刻就像被人用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了一下。
“嗨,这有什么啊”,他故作潇洒地道,“我又不是三八。”
王驰笑了一下。
小王把行李拿下来,她把该背的背上,该提的提上,瘦瘦的一个人挂了满身东西,倒也不显得吃力,就这么走了。
“您不去帮着提啊?”小王看傻子似的看着自己的小老板,“这多好的机会。”
严大龙一直目送王驰进了机场,才转过头,对小王道:“你懂个屁!我俩没戏的。”
王驰需要的自由。
她可能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孤身一人。
严大龙心里明白,但是又很心酸,心里想着:妈妈的,老子被甩竟然不是因为老子是二锅头,而是因为她认真地要当一个不婚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