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老头说话委实难听，不过陈家父女似乎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尤其是陈康，都不像正常人那样，听了这话多少有些恼羞成怒，而他偏偏是很淡定的样子。
他只是道：“丫头主动不念的。而且三号就开学了，现在钱还凑不上……”
毛老头立刻就要大喊“赶得上，我借钱给你”！
沈和丘突然插了一句嘴：“陈叔，这只狗是怎么回事？”
陈康愣了愣。
这时候说狗干什么？
但毛老头好像对这个很感兴趣，竟然也接着问：“这狗怎么回事？”
陈康只好道：“哦，这只狗是我们家里养的，不知道怎么的一路跟了过来。”
白乔乔赶紧道：“是跟丢了？”
陈康挥了挥手：“走到城里就要累死了，撵也撵不回去，就落下了。”
白乔乔笑眯眯地对陈瑶瑶道：“姐姐，你这只小狗好可爱啊，给我好不好啊？你不要怕哦，我外公家里虽然有一口大锅，可我们不会把小狗炖了吃的。”
陈瑶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对她道：“没事的，你喜欢就拿去吧。想吃也可以，这种小狗的肉，蛮好吃的。”
毛老头：“……”
沈和丘背过了脸，憋着笑。
白乔乔瞪大了眼睛：“姐姐，这只狗从乡下跟着你们到城里，差点跑死了呢。它那么乖，你为什么要吃了它啊？难道它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陈瑶瑶有点尴尬，倒不做声了。
倒是陈辛红有点幸灾乐祸。
可惜她没把沈和丘当成一回事，不知道沈和丘在给她下套。
她甚至还故意道：“哟，小囡心肠挺软。不过就是条畜生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毛老头手里一松，狗也跑了。
它立刻就跑到陈瑶瑶脚边去蹭，一脸乖巧谄媚。
陈瑶瑶皱了皱眉，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一边把它往外踢。
陈康看了看妹妹的脸色，露出了一个有点贼的笑容。
他撸起袖子站起来，道：“这样吧，进城一趟，我们还是空着手来的，我待会儿去把这条狗洗扒干净了，炖了请你们吃。”
然后就想去抓狗。
毛金兰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把那狗抱起来，骂了一句：“别闹，我爸不吃狗肉的。”
说完一边扭头看老头，果然，脸色很不好看。
陈辛红笑道：“爸，这一口好，补啊。您也别气，也算是我们提来的礼了。”
沈和丘道：“您要不是喊这一声爸呢，我都还以为您不是我毛家人了。我毛家人哪个不知道，我外婆年轻的时候，被狗救过三次命。从那以后，我外公就只养狗，不吃狗肉了。”
这事儿毛家人都知道。
一次是他外婆上山挖笋的时候滚进了山沟里，狗回来报的信。
还有一次是被毛老头得罪的流氓堵住了，家里的狗为了护着被打死了。
据说那一次，毛老头和老婆把狗尸体带回来，俩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那条狗还留了崽子的，崽子也养到成年。
可沈和丘外婆好像比较倒霉，人家上山挖笋，她也又去挖笋。
别人都没事，偏她遇到了野猪。
那刚养大的狗崽子，见了那样的庞然大物也不怕，护着她跑了。
毛老头去找的时候，尸体都被咬烂了。
他们夫妻俩又哭得稀里哗啦的，把狗子埋在它妈的尸体旁边。
别看他糙，老婆活着的时候也不见多温柔。
但年岁大了，见到狗就会想起自己的老婆，心肠也难得柔软。
这点小心思，他自己不好意思说。
但做儿媳妇的怎么会不知道？
沈和丘知道陈辛红是故意的，就盯着她，又追问：“舅妈，这么多年了，没给外婆上过坟吗？”
陈辛红动了动身子，道：“哎，你这小子，说这个干什么？今天，是来说瑶瑶的事……”
沈和丘直接打断了她：“我妈嫁出来那么多年了，也没忘，我外公每年去给我外婆上坟，都会让人用纸扎条狗烧给我外婆。所以我就很奇怪，舅妈怎么会想让我外公吃狗肉？”
这事儿有点幼稚，但确实是毛老头干的。
他给亡妻烧纸狗，还会念叨什么：“你活着的时候就笨，到那边也多养两条狗，好护着你。”
陈辛红被追着问，脸色都变了：“你干嘛？！不吃就不吃，我逼你们吃了？！”
毛老头摸着狗，突然就开始烦他们了。
陈辛红心里也慌了起来。
心想刚才明明差不多说出来了，怎么这会儿口劲儿又顺回去了？
她寻思着干脆就主动提了，她道：“爸，您看，瑶瑶这……”
沈和丘又截了她话头：“想打工是吧？行啊。我让我爸给介绍个工作，冰条厂行吗？做女工的话，一个月二百不成问题。”
陈康惊愕地道：“你让我女儿去当女工？！”
陈瑶瑶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沈和丘比他们还莫名其妙的样子：“嗯？不是你们说的让帮忙找工作？”
陈家人一下子有点被他给尬住了……
毛金兰看看儿子，动了动嘴唇没吭声。
她家里的事情，大儿子不开口就算了，开口就要做主了的。
再说因为狗的事情她是有点讨厌陈家人了。
她暗自琢磨，觉得自己是不是多想了，陈家兄妹俩怎么看起来像是故意刺她爸的？
沈和丘道：“或者说，你们是非想要当服务员？也不是不行。我让我爸找找关系，去国营饭店看看。不过工资比工厂也不高，也没有更轻松。”
陈辛红气得差点倒仰，指着他道：“爸，咱家的事情，都听一个小孩做主啊！”
白乔乔适时插了一句嘴：“谁做主不一样啊。我和丘哥哥不是说了，想当服务员也可以啊。”
陈家众：“……”
偏偏沈和丘不知道收敛，还“哼”地冷笑了一声。
这感觉像在打他们脸一样。
陈辛红有点急眼了，她有点恨毛老头一声不吭的。
她心想他平时不是很霸道吗，怎么容一个孩子在这多嘴？
不管有理没理，先骂一顿“没规矩”再说。
虽说她知道是为什么……
于是她就故意道：“爸，您这是干什么？难道为个畜生，要跟我们过不去了？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毛金兰皱眉道：“这不是这狗的事儿。是我们被你们搞糊涂了，瑶瑶到底想不想当服务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