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这种事情，一通就百通了。
毛老头进了城，沈建少不得鞍前马后地去安排。
这个年代的冰条都是国营冰条厂才有设备和条件生产。
沈建现在也算是个有钱人了，有些门路，就去冰条厂跑下来批发生意，就选那种最贵的小雪人巧克力奶冰糕，说好每天进货五十根，一根五毛钱，出来卖一块。
然后又把家里的自行车给了老头一辆，让他每天推着自行车去沿街叫卖。
最开心的就是白乔乔，她连家里的生意都不看了，天天大中午就跟着毛老头出门。
毛老头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车后座扛着保温箱，坐包上坐着戴草帽的小白胖，他推着走。
她就一路吆喝：“卖小雪人巧克力奶冰糕啦！又香又甜的巧克力奶味冰条！”
来福门有钱人多，大人也舍得给孩子花钱。
有好些人家，每天中午就等着听她那个吆喝，一听见就马上冲出去买。
这些孩子，为了吃，看见长得凶巴巴的毛老头也不害怕，一个个围着叫喳喳的。
每天出来两个多小时，冰条就卖个精光。
这个买卖其实也挺赚钱的，要是在村里，一个月能赚三百块钱都要笑死了。
但毛老头的大手大脚也是名不虚传。
每天都要留下八根冰条给白家和沈家的小孩吃，买冰条的小孩哭着喊着求他，他都不卖。
而且手里有了点钱就开始乱买东西。
而且他买东西也买得很刁钻。
先给白乔乔买新草帽、新鞋子，给男孩子买，一样一定要买七份，白家的沈家的一个不少。
然后就是买猪头，每天一个猪头。
八月底的时候，他手上攒到了钱，又自己跑去买了一辆自行车。
就这样把一个月的收成花个蛋光。
谁也不敢管他……
毛金兰倒是念叨两句：“孩子们的东西也够了，您不用老买。”
然后就被毛老头骂，说她：“本事大了就好好当自己的家，老子的闲事不用你管！老子想给谁花钱就给谁花！”
骂得毛金兰又上火，但因为嗓门没他大，骂不赢他而作罢。
不过有毛老头在，家里的日子确实好过了很多。
最起码，白峰高考那事儿，再也没有人来说过什么了。
白有粮和白有田曾经亲自赶到城里，想要站在道德制高点谴责白胜利。
瞅那意思，就是想要谴责他，说他不让孩子去上大学，想留孩子下来做活。
那这和当初白援朝夫妻想让孩子去打石队有什么区别？
白胜利和白峰和他们吵得脸红脖子粗，跟混蛋愣是说不出道理来。
他们甚至闹归闹，还想林月芬给他们烧肉吃，想一边吃一边骂。
结果没想到卖完冰条又花完了钱的毛老头回来了，把他们逮了个正着。
当时那个场景真的是搞笑极了。
两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在儿子们的护送下辛辛苦苦地进了城，又因为骂人输出消耗了大量精力。
精疲力竭的情况下，感觉多喘口气都要晕过去了。
可毛老头进来的时候，他们竟然还能像兔子一样蹿起来……
毛老头是出了名的不给人脸，也不存在什么尊老爱幼，毕竟大家都是老头，他毛老头难道还要让着这两个白老头？
结果他二话不说就把这一串姓白的轰了出去，连口水都不给他们喝，让他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白胜利还躺了个枪，明明一声没吭还被他骂了一顿。
“一个大男人，还说是多大的老板了，结果呢？连自己的家门都看不好，一个孩子都护不住！白峰把你当亲爸，你还让人把他骂成这样！”
白胜利：“……”
白乔乔跑过去拉白峰：“大哥，吃冰条。”
今天留的冰条还没吃呢！
毛老头想起来了，又赶紧招呼：“都别愣着了，小子们，快来吃冰条！”
白胜利才避免了继续挨骂的可能。
……
从八月中期开始，家里就在为秋款打样和存货。
到了九月初，汹涌而来的外地挤入了来福门。
来福门的小鞋厂已经越来越多了，但白家和沈家这个，因为占了先机，又不断完善，产出能力还是首屈一指。
家里进入了轰轰烈烈忙碌的时期，九月份的时候，鞋厂工人中，工资最高的已经达到了八百。
当然，这也是用辛苦和汗水换来的。
因为家里的订单实在是太多，白胜利和白峰、沈建，经常带着工人做到凌晨两三点。
困了、累了，就地睡下，睁开眼又开始干。
也正是因为这样，沈和丘成功地避免了被爸爸妈妈牵着手去初中报名的尴尬情景。
不过……
九月一号那天，白乔乔一大早就趴在他床头。
沈和丘刚睁开眼，眉毛就抽了抽：“干嘛？”
白乔乔笑嘻嘻地道：“恭喜和丘哥哥，从今天开始就是初中生了！”
沈和丘今年才十岁，一般村里的小孩最小也是六岁开始上学，有些家里拖拉一下，拖到八九岁的都有。
他刚重生那会儿，还在上小学三年级，上了一天他就烦了。
于是他就要求考试跳级，直接跳到了五年级。
初中他也不想读，但只恨这个身体太小了，要是直接跑去高考，也太扎眼了。
白乔乔知道他每天上课睡觉，学校的老师还特地来家访过，气地询问沈建……
“你家的孩子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怎么就这么能睡啊！
沈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差点把他提到医院去。
因为老师交代了，说：“你家这孩子，上课天天睡觉也总考满分，实在是个人才啊。身体有问题要早点去检查，千万别耽误了。”
搞得那段时间，毛金兰和林月芬都天天忧心忡忡的。
虽然一提到这事儿沈和丘就凶得很，家里的大人也不敢惹他。
但不妨碍林月芬和毛金兰天天给他喝鸡汤，吃西洋参……
此时他也没搭理趴在他床头等着看他热闹的小白胖，翻了个身就滚了起来。
“你等着，没几年你就得去上小学了。”
沈和丘刚走到门口，就见他家母亲大人和林阿姨一起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而在她们身后，毛老头也刚上了楼，红光满面地用那把铜锣嗓子喊
“从今天开始，我们和丘是初中生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