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台道，“世子想从哪里开始听？是从一开始听呢，还是想知道我手里有什么证据。”
齐睿风看了眼砚台，淡淡道，“从头开始说。”
砚台一开始说的，同庄嬷嬷说的全都对得上，基本上是没什么大的差别。
“世子，你可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这话我是相信了。看看我如今成了什么模样，我就更信了。”
齐睿风嗤笑道，“你不是说你没掺和进我父亲的死，那你有什么恶报。”
砚台从进来起脸上就挂着似笑非笑，痞子似的笑，这会儿他的脸上却浮现出深深的悲哀，“我的确是没掺和进先世子的死。可我当时那么受二老爷的器重，有些事，二老爷自然是吩咐我去做了。
世子可知二老爷都吩咐我去做什么了？”
宋挽凝心里一动，猜测道，“葛松是不是让你带着福寿去赌。”
砚台诧异地看向宋挽凝，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满脸悲戚，“对，当年我奉了二老爷的命令带着先世子身边的福寿赌博。
福寿是被我勾的染上了赌瘾，输了一大笔钱。可是谁能想到我这个引人赌博的，竟然自己也染上了赌瘾。我无数次跟自己说，不要赌，不要赌！可我的脚还是不受控制地朝着赌坊去，我的手也同样不受控制地就是想去的赌。
我婆娘带着儿子回了娘家，现在我就孤零零的一个人过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呗。我总想着，可能什么时候，我被赌坊的人悄无声息地弄死，然后这辈子就结束了。”
砚台忽地一笑，“现在想想，老天爷对我还不错。让世子发现了当年先世子的死不寻常，找上了我。也让我能给我婆娘和儿子留点东西，让他们好好过下半辈子。”
“只要你拿出的东西有用，你的要求本世子就答应了。可你拿出的东西若是无用，那本世子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吹来的，更没兴趣将银子给你的婆娘孩子，他们的平安，本世子也不会理会。”
砚台忽然间笑了，那双浑浊泛着青色的眸子突然间迸射出诡谲，甚至让人胆寒的光芒，“我现在就送世子一有用的消息。世子应该知道二老爷在户部任职吧。”
齐睿风一愣，接着点头，“自然知道，这怎么了？”
砚台挑挑眉，那干裂起皮的嘴唇勾起的弧度，愈显诡谲，叫人看着很是奇怪，“齐二老爷娶的是吴家的小姐。其实当初齐二老爷同他的表妹，也就是二老爷的一个庶女，叫葛桂兰那个勾搭上了。
后来就是葛桂兰身份太低，又有吴家小姐看上了齐二老爷。所以葛桂兰就被抛弃了，齐二老爷娶了吴家小姐。”
齐睿风皱眉道，“你说的这些，本世子早就知道。”
砚台道，“世子别急，这些事，你知道，可有些事你肯定不知道。世子你可知道齐二老爷在娶了吴家小姐后，为何要将葛桂兰远嫁，而且因为太急，挑的人也不是多好，身子有些孱弱。
葛桂兰嫁过去几年，丈夫便死了，她也守了寡。”
宋挽凝好奇道，“不是说这是老夫人的主意，说是为了让吴家心里舒服，这才如此的？”
砚台摇头，“一半吧。其实真正做了决定的是二老爷。二老爷在户部做事，而齐二老爷娶吴家小姐时，吴家小姐的哥哥就已经是工部侍郎了。
工部要是建什么，或者修什么，总需要银子吧。银子都是从哪里出？全是从户部出！”
齐睿风的瞳孔猛地收缩，惊道，“你是说吴游才和葛松两个早就勾结在一起，他们暗地里吞了不少的银子。”
砚台赞道，“世子果然聪明啊。吴游才可能也是需要户部有一个真正的自己人，二老爷也是存了在工部有个自己人，他们是姻亲，这不立马就一拍即合了。葛桂兰的事情可能也就一个附加条件，在其中是微不足道的。
那时候我还是二老爷最信任的小厮啊，所以这些事情我门儿清！不止如此，我手里还有吴游才跟二老爷之间那点事的账本！不过可惜啊，不多。可就是那一点账本，只要拿出来，就能让二老爷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齐睿风和宋挽凝看向砚台的眼神顿时变了，这个人的价值比他们想象得要大多了。
“世子，是不是觉得我的价值很大啊？我的要求不变，只要你把我的婆娘和儿子送出京城，保证他们的安全，再给他们一大笔银子，确定他们下半生都能平平安安，衣食无忧。你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
至于我这条命，我早就不在意了，活够了，死就死了吧。”
“葛松能让你知道如此机密的事，可见他对你的器重。你出卖起旧主倒是一点都不犹豫啊。”齐睿风意味深长地说道。
砚台嗤笑不已。
砚台沉迷赌博，欠了那么多银子，葛松帮他还过几笔，可之后就再也不管他了，甚至把他当恶心的臭虫，避之不及。
砚台早就恨透了葛松的无情，他既然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自然要多拉几个人陪葬了。
这些话，就没必要说了。
“你就安心待在这里。你失踪了，没人会在意吧。”
砚台淡淡道，“自然不会有人在意了。我失踪个十天八天的，都没人会多问一句。我这手还是痒啊！世子找几个人陪我玩儿两把吧。这也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能赌的机会了。”
齐睿风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挥挥手，让人把砚台带下去。
等到砚台离开后，齐睿风才对宋挽凝道，“夫人，我想先对葛松动手。”
宋挽凝心里一动，“夫君你是想用砚台手里的账本，搬倒葛松？对了，那还牵扯到吴游才。说不定能够一箭双雕。”
在说到“一箭双雕”时，宋挽凝眼底的亮色也让人难以忽略。
齐睿风摇头，“搬倒葛松，让他再无翻身之地，这很容易。吴游才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能刮下他的一层皮就不错了。不过我这次的目标是葛松，吴游才只是顺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