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月猛点头:“没错没错,根本认不出来。”
谭锋沉吟道:“郭太妃就由小宁扮演,皇后只在和我成婚第二天,进宫拜见过郭太妃,再之后,郭太妃就进冷宫了,所以就算小宁行动举止有点差池,她也看不出来,而且郭太妃凶悍之名,后宫皆知,她带头向皇后索命,也十分可信。”
“对。这事儿还是得由小宁主演,虽然演技不知如何,但也只有他能够扮出鬼那种虚无缥缈倏忽来去的风格,只要皇后信了他是鬼,那一切都好说了。”
谭锋道:“皇后是最熟悉玉妃的,所以玉妃最好不要轻易出面,可惜了,宛儿的腿脚不灵便,不然她是你的奴才们中,唯一伺候过玉妃的。”
宁溪月此时信心十足,听了这话便笑道:“我觉着……皇上是不是谨慎过头了?只要这三个人在皇后面前出现,还怕不能夺她的心神?只要皇后心态崩了,那玉妃扮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谭锋挑眉道:“哦?你确定皇后会彻底心神失守?”
“如果是像书里说的,用药把皇后迷昏,等她醒来时再上演地府遇鬼,皇后肯定保持警惕,不会上当。但这一次,是在她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由小宁带着夏蝉她们慢慢接近皇后,这样几乎完全复原的相貌,皇后心态要是还不崩,我把脑袋揪下来给你当球踢……”
“行了,又开始胡说,朕难道还缺踢的球不成?要你把脑袋揪下来。”
“你想得美。”宁溪月连忙捂住头:“我说的是皇后要心态不崩,我才……心态不崩我也不会揪下来啊,开个玩笑,你还想当真怎的?”
“不敢不敢。”谭锋哈哈一笑,接着一拍手掌:“好了,接下来你挑个好日子吧,到那一天,就让小宁偷偷潜进宫来做准备。”
“呃……”
宁溪月眨巴眨巴眼睛:“皇上,您所谓的挑个好日子,是指什么?黄道吉日还是大凶之日?这扮鬼诈人应该挑哪个日子呢?黄历上都是‘宜婚嫁,动迁’这些东西,它也不可能有‘宜扮鬼,吓人’的选项啊。”
谭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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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屋传来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程启睁开眼睛,点亮身旁桌上烛火,披了件衣服下床,正好看见张宁走进来。
“你说你,这几天到底在闹腾什么?天天都是半夜出去,天快亮才回来。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交代,你就给我滚出去,以后都不用回来。”
“别呀。”
身上夜行衣只脱了一半,听见这话,张宁不敢怠慢,连忙三两步来到程启身边:“程大哥,我是去办正事,虽然这个时间点它看上去好像不太正经,但你放心,我真的是办正事。”
“办正事?什么事是连我都要瞒着的?该不会你安分了这几年,就觉着手痒痒,想要重操旧业吧?”
“怎么可能?”张宁吓了一跳,然后觑着程启的脸色,小声问道:“怎么?衙门里出了杀人案,对方是被刺杀的?这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去看看,别的不敢说,但若论杀人手法,不是我吹,我……那个……杀手……之王……”
声音在程启的凝视下逐渐减弱,终至消失,接着就见程启冷哼一声:“衙门里倒是没接到凶杀案,但最近小偷小摸的不少,我就忖度着,你该不会是技痒,这几天晚上都劫富济贫去了吧?”
张宁愣神了好久,接着一个高儿跳起,脸红脖子粗的嚷道:“这是什么话?我……堂堂杀手之王,就算要劫富济贫,那也得做个江洋大盗,小偷小摸这种不入流的勾当,怎能安到我头上?程大哥,你……你这是对我的侮辱。”
“你还想做江洋大盗?”程启一拍桌子,声音转厉,张宁的气势仿佛被戳破的皮球,瞬间软了:“我就是打个比方。笑话,我的专业是杀人,什么江洋大盗?那不是我的路子。小偷小摸就更不用提。程大哥,总之你放心,我绝不会给咱们京城人民和官府添麻烦,俗话说得好,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就算我不在意皇上和姐姐,那不是还有你吗?”
“你少给我油嘴滑舌,我就问你,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张宁见躲不过,想了想,只好从贴身的口袋中拿出两份纸笺,递给程启:“你看看。”
“什么东西?”程启接过那两张纸笺,展开一看,就是一惊:“这是……娘娘的画像?”
“对。”张宁点点头:“你再看第二张。”
第二张纸笺要大得多,程启展开看了两眼,忽地悚然而惊:“这是……后宫的地形图?”
“是啊。那程大哥,你能不能看出这两张图的共同点?”
“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程启不答反问,面色严肃。
“姐姐的画像,是当日买我杀她的资料,虽然没有见过委托人的面,但皇帝身边那么多嫔妃太监宫女,防范又严密,我很难有近身调查的机会,所以对方便给了我这张图,方便我认出姐姐,见机行事。至于第二张后宫地形图的来历……你不妨猜猜看?”
“后宫地形图?除非是请你这样的高手在后宫进行刺杀,不然不可能用到后宫的地形图,这地形图十分详细,可见刺此前根本就没进过后宫……但后宫这么多年,并没听说过有……”
说到这里,程启猛然停住,惊讶道:“莫非……这是当日在永庆宫扮鬼,就是你说得那些东瀛人,是给他们用的?”
“厉害。”张宁打了个响指,就见程启激动道:“这……你是从何处得来?”
“当年扮鬼的事件没了下文,我总是不甘心,于是这两年就找了一些江湖上的人暗中散布消息,以一个江洋大盗的名义,只说想去皇宫干一票大买卖,谁有皇宫地形图,愿重金购买。”
“你真是胡闹,后宫那么多太监宫女,万一真有为财起意的……”
“有就有呗。到时候我只管收图,日后再让姐姐追查吃里扒外的内鬼,不就结了?这事儿容易,有笔迹在那里呢。再说我这两年也不过就收集了二十多张图,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假的,只有两张真的,而这一张……绝不是内鬼的手笔,也就是说,真正的内鬼,只有一个,叫皇上和姐姐头疼去吧,也是他们应该做的。”
“为何你认定这一张不是内鬼的手笔?”
程启疑惑地看着张宁,就见他挑眉笑道:“程大哥可是大才子,没道理我都能察觉到的地方,你反而看不出来,不妨……再仔细看看?”
“故弄玄虚。”
程启冷哼一声,却是认真的看起来,不过片刻功夫,他脸上便露出诧异之色,惊讶道:“这……这两张图,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张宁又打了个响指:“没错,我就知道瞒不过程大哥。”
程启到底是连谭锋都欣赏的聪明人,略一细思,整件事的脉络便清晰了。
很明显,张宁一直保留着这张贵妃娘娘的画像,就是心中还存了寻找凶手的希望,只是这几年来,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但是之后,又发生了永庆宫闹鬼的事,起初张宁并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他只是基于一个杀手的敏锐,推断出这些刺进宫,肯定要有地形图,所以他就在江湖上散布消息,重金收买地形图,打算从卖地形图的人身上下手。
谁知地形图到手后,唯二正确的两张中,竟然出现了一张和贵妃画像运笔画法相同的。张宁的琴棋书不过略通,唯有画画,他因为“工作”需要,双手又巧,所以技艺十分过硬,察觉到两张图出自同一人之手,并不难。
这就对上了,无论是刺杀还是扮鬼,都是针对贵妃娘娘。只要揪出幕后主使,便等于是替娘娘除了一大害。而根据皇上和娘娘素日里的怀疑判断,这幕后之人,很有可能便是皇后。
想到这里,程启忍不住看向张宁,目中满是佩服之色,声音也变得温柔,由衷道:“小宁,真想不到,你竟如此聪慧缜密,我自叹不如。”
“哎呀,别这么说。”
被程启这样赞叹夸奖,张宁欢喜的就差没长出尾巴翘上天了,上前抱住程启在他身上蹭着,嘿嘿笑道:“主要干我这一行的,对这个事情肯定敏感。程大哥你和我不一样,你是国家的栋梁之才,走得都是康庄大道,这些旁门左道细枝末节就交给我好了,我给你兜着。”
“说你胖还喘上了。”程启将张宁推开,看着那两张纸笺,沉声道:“你这几天半夜出门,莫非就是在跟踪卖图的人?这人究竟是谁?难道真是东瀛的死士?“
“死士,在品尝过生活艰难后,也没有当初那么坚定了。”
张宁挽住程启胳膊:“我得到的消息,是威宁公府的确豢养过一批东瀛死士,但两年多前,便解散了他们,由着他们自谋出路去了。”
“竟有此事?”程启有些惊讶:“若这批死士真是当日扮鬼的人,威宁公应该将他们全部灭口才对。”
“谈何容易。”张宁哈哈一笑:“死士若是落在别人手里,为了尽忠,自然不惜一死。可若是被自己的主人灭口,你猜他们会不会真的傻到引颈就戮?这其中但凡有一两个反噬的,威宁公府就是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