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妃就是这个性子,利落直爽,其实没有坏心,也不会想太多,爱妃也不要想多了,一家人,不该为些许小事计较。”
谭锋终于开口。他也看出来了,皇后和皇贵妃等人已经联合起来,最起码短时间内,她们成了同盟,目的就是针对宁溪月。
女人的嫉妒吗?这个肯定有,但不会是主要原因。他这后宫里的女人,除了宁溪月,哪有感情用事的?皇贵妃从前还有点小任性,但那只是刁蛮霸道,没有丁点儿可爱之处。更别提皇后,这个合格成熟的后宫之主。
是溪月从冷宫回归,打破了以往所有先例,令这些女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所以她们才会团结起来,将矛头转向她。
谭锋握着茶杯,神色不动,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当日设计布局之时,并没有考虑这么多,他也从不认为在自己的保护宠爱下,宁溪月会被人陷害。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考虑不周。
不过,也仅仅是考虑不周而已,或许有点麻烦,但皇帝陛下是不可能妥协的,这些女人完完全全打错了主意。
谭锋忍不住就看了皇后一眼,他以为那天他已经非常清楚地表明了态度,不成想皇后还是不甘心,想要将他的军。
朕不曾想过要废后,甚至魏国公那般混账,朕也不打算牵连贵妃,但若你们一味咄咄进逼,说不得,朕也只能做个无情无义之君。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皇帝陛下对待他的几个枕边人,确实仁义宽厚,以至于这么长时间,这些女人竟都忘了,在他俊美温柔的外表下,也有夺嫡成功的狠辣。
像是被贬为庶民的禄王和庆王,就不可能忘记,因为谭锋从不曾给过他们半分温柔仁慈。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横行不法,压根儿不配得到皇帝陛下的兄弟情。
太后也皱起眉头,她虽然偏宠宁溪月,却更注重整个后宫的和谐。
想想儿子对待萱妃的态度,也不怪皇后等人恐慌,宁溪月又向来是个无所顾忌的性情,当然,这也是因为她都占着理。
所以太后虽然也站在宁溪月这边,但她就不像谭锋那样强硬,而是缓缓开口道:“哀家这会儿病着,你们怎么就斗起嘴来了?萱妃,你素日里做事说话,也注意些,别总这么得理不饶人的。”
皇后和皇贵妃的眉头不约而同跳了几跳:什么叫得理不饶人?就是说萱妃还是有理的呗?太后您这算什么?是教训萱妃还是讽刺我们?
宁溪月也看出今日形势非同一般,虽然她没有过错,但再这么争下去,到最后只会让谭锋为难。
是,她知道谭锋不会妥协,可这样一来,前朝后宫会有多少力量压迫他?眼看就要对魏国公和长信侯动手,那些大臣们,又有几个会因为他的苦心而真心辅佐?
从谭锋登基以来,废海禁、除盐商、贬二王、将南方几大家族连根拔起、削勋贵们的权柄、重用能臣干吏,已经动了太多人的蛋糕,她不想再为其增添烦恼。
一念及此,也就将心中那点不平之气尽数消了,宁溪月盈盈一礼,柔顺道:“是,臣妾谨遵太后教诲。”
她没再多说什么,既然决定服软,何必还逞口舌之快?反正日后她的重心在冷宫,只要低调一些,这些娘娘就算想出招,也难找茬儿下手。
谭锋眉头一耸,就要说话,却听太后轻轻咳了一声,抬眼看去,只见母亲轻轻摇头。
深深吸一口气,谭锋明白太后的意思:只是,哪有这样道理?为了后宫妃嫔和美,前朝群臣同心,就要让宁溪月受委屈,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
不能就这样让溪月白白承受责难。哼!不是认定朕偏宠她吗?朕就偏宠给你们看。今天我可以不说话,回头朕就多多的赏赐她。反正以溪月的心胸,倒也不在乎你们那点小家子气的口诛笔伐,她能得实惠才最重要。
这样一想,方觉心中一口气顺了,但旋即便醒悟过来:太后和宁溪月都是一副暂避锋芒的态度,自己这时候大肆赏赐,岂不是辜负她们的苦心,明摆着要和嫔妃们唱对台了?
留待日后,都留待日后。
皇帝陛下默默握拳,心中到底还是不痛快,因面色就有些沉沉,看向宁溪月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愧疚。
“皇上,太后这里有我们呢,您政务繁忙,不如……”
宁溪月当然知道谭锋的心思,唯恐皇帝陛下年轻气盛,忍不下这口气,连忙就想把他支走。反正是在慈宁宫,大不了被皇后贵妃挤兑几句呗,有什么?又不会掉块肉。
可不等说完,忽然就觉胸口泛起一阵恶心,她忍不住就弯下腰干呕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
皇贵妃嫌恶地皱着眉头,站起身退避几步,不悦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吐?难道你也病了?要吐别吐在这里,太后本就感染风寒,再给她过了病气还了得?素云,快扶着你家主子去外面。”
“我没事儿。”
宁溪月抬起头摆摆手,接着抚了抚胸口,皱眉道:“就是不知怎的,一时间有点犯恶心。”
皇贵妃不屑一笑,撇嘴道:“不是我说你,萱妃,你素日里也该少吃点儿。一个皇妃,顿顿都把自己吃的撑着,你也不嫌丢人的慌,传出去咱们皇宫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我没有。”
饶是宁溪月脸皮厚,此时也不由涨红了,哪个女人愿意被人诬陷自己顿顿吃撑啊?她可以接受吃货这个称呼,却也受不了“吃撑到吐”这种罪名。
“是啊,贵妃你不要会错意。萱妃怎么说也是堂堂皇妃,怎么可能吃到吐?你当她是饿死鬼吗?”
皇后冷笑一声,接着悠悠道:“怕是人家听了咱们的话,心里不自在,所以才犯恶心吧。这不是吃撑,是觉着咱们的话不对胃口呢。也是,姚妃你也太直白了,怎么可以当着太后和皇上的面儿,就这样直言不讳?”
这番话明面上是为宁溪月正名,可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比皇贵妃还要恶毒。
“皇后娘娘,我没有。”
宁溪月真想让皇后和皇贵妃见识一下自己卖惨的本事:不就是装小白花吗?平日里本宫自信自强,不屑做出这等楚楚可怜之态,你们以为我不会?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然而转念一想:不行,谭锋还在这儿呢。自己卖惨,固然可以恶心一下皇后等人,但这个爱人一旦心疼较起真儿来,之前的忍让岂不全白费了?
“知道了,你没有,我也就是这么一说。”
皇后微微一笑,然后就见宁溪月又弯腰干呕起来。顿时目瞪口呆。
她先前真以为宁溪月是装的,所以才忍不住讽刺了几句,可看这情况……莫非自己错怪了她?不然一而再再而三,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正疑惑着,就见太后从床上坐起身,原本病恹恹的面容上,此时满是惊喜,手指着宁溪月,小心问道:“萱妃,你……你是不是有了?这个月的月事来了吗?”
“啊?”
宁溪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摆手否认:“这不可能,我那月事不准的,有时候两三个月才来一次。”
“这就是了。你月事不准,可我看你这个情形,倒有几分准。嫣然,快,快命人去请太医,过来给萱妃诊下脉。”
“别别别……”
宁溪月急得一双玉手乱摇:“太后娘娘,我进宫三年多,半点消息都没有,哪可能这么巧?今儿来您这里就有了?不,不可能的,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您这还病着呢,臣妾可不敢让您失望。”
“哀家也没说一定就是,不管怎么说,叫太医来看一看。没有就没有,若一旦有了,岂不是大喜事?强似你茫然不知,行事说话莽莽撞撞,一个不注意,再出点事,那就不好了。”
“我……我是觉着不太可能,哪有这样巧的。”
宁溪月还在否认,不能不否认,皇帝陛下已经两眼放绿光了,这要是她也跟着说几句怀疑的话,把爱人的期望值提到最高,万一最后又不是,“夸嚓”一下落地上了,她不忍心啊。
只是谁会在乎她的否认?太后和皇帝盼望这个孩子已经盼的望眼欲穿,不然当日洛嫔被害小产,以玉妃的位份和家族,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被打入冷宫。
太后和皇帝都欣喜不已,被他们这一对比,皇后和皇贵妃等人的脸色就显得有些难看,手中帕子都扭绞成团了,忽听谭锋淡淡道:“皇后,贵妃,你们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看,怎么?听见萱妃可能有喜,你们不替朕高兴吗?”
“啊?啊!臣妾不敢,臣妾……自然是欢喜的。”
皇后和皇贵妃连忙站起身,皇后镇定了一下情绪,才强作欢颜,笑着道:“后宫已多年未闻小儿啼声,若这一次萱妃当真有喜,臣妾的喜悦不会比皇上少半分,只是,太医还未到,此事并未证实,臣妾……也只是担心……到头来,大家空欢喜一场。”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宫女禀报道:“太后,皇上,肖太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