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还得意什么?再怎么情深义重,还不是进了冷宫?”
曹贵人都气哆嗦了,怎么也没想到宁溪月已经尝过冷宫滋味,还这样嚣张。
她本来昨晚就想去嘲笑的,但一来,觉着自己和那些失宠的老女人站在一起有些掉价;二来,她还算了解宁溪月,这绝对是个死鸭子嘴硬的女人,昨晚她初进冷宫,自己贸然上前,她心中即便痛苦万分,也定会奋起反击,自己未必就能得了好。
因一晚上没睡,一直看着西边这片房子的动静,发现那些人奋战了大半夜,到早上还在干活,她就以为是宁溪月不堪忍受冷宫的破败环境,所以失心疯了,将奴才们当牛马使唤,这才斗志满满赶过来嘲笑,哪知竟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宁溪月又咬了一口点心,慢条斯理道:“是啊,我是进了冷宫,但好歹我比曹贵人晚进了两年,现在还有这样点心吃,可比你强吧?不过我这点心也不多,就不让着你了哈,等会儿素云她们干完活也要吃呢。”
“呸!留给你自己吃吧,噎死你。”
曹贵人狠狠啐了一口,忽听外面一个声音道:“你可看清楚了?真是曹贵人?”
“肯定没错,我虽然只见到一个背影,但她当日可是差点儿冤死我,所以化成灰我都认识。”
另一个声音回答,接着门就被推开,素云和宛儿清霜当先走进来,在她们身后,李庄和小易子擎着两把大扫帚,咋咋呼呼地大叫着:“曹贵人在哪儿呢?主子别怕,待奴才拿大扫把赶她出去。”
“都给我收了神通。干什么呢这是?不过是个打进冷宫的贵人而已,你们当是大黄蜂啊?还把扫帚都拿进来了。都不是我瞧不起她,就她现在这小身板儿,我一手能收拾俩。”
宁溪月制止了李庄等人,见素云和宛儿都死死盯着曹贵人,而曹贵人的脸也早已成了猪肝色,她就连忙笑道:“哎呀,曹贵人你别生气,我刚刚说过,我的人就是太重情意了。你看,你来串个门儿,她们就以为你是来落井下石的,擎着扫把就闯进来,没吓到你吧?这要是吓到了,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初进冷宫,这气势还没消磨殆尽,让你见笑了。”
“你……你不要得意,进了这里,以后有你好受的。尤其是这冬天,呵呵!过了这个冬天,我保证,我保证你要脱一层皮,不,两层。”
曹贵人此时真恨不能上前生撕了宁溪月,可惜形势比人强,旁边五个目光不善,摩拳擦掌的太监宫女,足够让她的理智保持清醒。
“是吗?冷宫的冬天这么不好过?合着曹贵人已经脱了四层皮?难怪我看你瘦了这么多。”
宁溪月故作恍然大悟状,一拍手,看着素云等人道:“看看,曹贵人多可怜啊,都脱了四层皮,比蛇还惨,蛇好歹冬天还能找个地儿睡大觉,她连这点福气都没有。你们几个还气势汹汹的,万一吓坏人家,怎么办?”
“吓坏就吓坏呗,这里是冷宫,还怕她去找皇后皇贵妃做主怎的?”
清霜咕哝了一句,这话正对了宛儿心思,小宫女一点头:“对,这里可是冷宫,就算我们用大扫把将她打出去,也没人过问一句。”
一面说着,她就搓了搓手,看样子很想亲身上阵试验一下。
“你……你们敢。”
曹贵人也慌神了,就见宁溪月沉吟道:“说得也是啊。从小到大,我还没干过仗势欺人的事呢,要不今天试试?反正曹贵人不是什么好鸟,打了也不用愧疚心疼。”
“你们……你们想造反不成?”
曹贵人大声尖叫,一双腿仿佛有了自己意识般,拼命向后退去,忽听外面有人叫道:“是谁在里面?萱妃娘娘,你在么?”
“在的,是黄总管吗?”
宁溪月精神一振,再看曹贵人,宛如固守阵地终于等来援兵的大将军一般,瞬间气势都不一样了,指着她狂笑道:“哈哈哈!我让你拿腔作势,打啊,你拿扫把打我啊,我看你敢不敢?”
宁溪月叹了口气,看向素云等人,一摊手:“果然这女人进冷宫后就疯了,竟然提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要求。宛儿,既如此,你就大方些,别去计较曹贵人当日害你的事了,拿大扫把打她出去,也算是满足她的愿望。”
“娘娘。”
别看宛儿之前那么说,宁溪月真的要她去打曹贵人,她反而犹豫着不敢上前,唯恐一进冷宫就给主子惹祸。
“让你打你就打。”
宁溪月指着宛儿:“你看看你,怎么还能记仇呢?人家曹贵人都进冷宫了,这报应足够了,如今就这么点儿要求,你都不肯满足,你不打我打,拿来。”
“不不不,奴婢打,奴婢这就打。”
宛儿从李庄手中接过大扫帚,见曹贵人站在那里,眼睛瞪得都快凸了出来,死死盯着自己,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她想起当日自己被对方诬陷的经过,新仇旧恨涌将上来,大吼一声,果然擎着扫帚就扑了过去。
“你……你敢。啊!你竟敢打我,你们完了,啊……还打……呜呜呜……”
曹贵人是真被打哭了,别看宛儿腿脚不好,但曹贵人这两年在冷宫也不好过,一个身子瘦的跟芦苇棒似得,她身后那小宫女,且别说有没有能力护着她,就是有能力,只看先前她将对方当做牛马的模样,怕也是不愿上前的,说不定心里还偷着乐呢。
更不用提李庄和小易子就跟在宛儿身后,明摆着是为其保驾护航的。小宫女只象征性的扶着曹贵人挣扎了两下,就将脖子一缩,任凭宛儿擎着扫把耀武扬威了。
“好……你们……呜呜呜……你们等着……”
曹贵人发髻都要被打散了,犹自不忘放狠话,而外面黄忠大概也是听这动静不太对,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黄忠带着身后几个太监就走进来。
“黄公公,你看看……啊!”
曹贵人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她入冷宫后,家里却也没有无情到放弃她,偶尔也托采买太监偷偷送点钱进来,为了过得好些,黄忠这里自然没少打点。而宁溪月昨晚才进冷宫,听说还和黄忠出言不逊,如今对方这明摆着是来寻晦气的,这怎能不让曹贵人喜出望外。
当下冲着黄忠就扑过去,而宛儿自然也停了所有动作。
这里黄忠看看在自己身边哀哀痛哭的曹贵人,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宁溪月,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头,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曹贵人来我这里串门儿,刚刚忽然就叫着让我打她,我没办法,想着她是不是在冷宫里落下毛病了,所以只好让宛儿动手满足她。”
宁溪月淡淡说着,话音未落,就听曹贵人尖叫道:“你胡说,你们明明就是要杀了我。”
她说完,就转身抓住黄忠胳膊,大叫道:“黄公公,你别听她满口胡言,这个萱妃是出了名的脸厚心黑,狠辣刁蛮。刚刚……刚刚她们明明就是要杀了我,黄公公,你要给我做主啊。”
黄忠上下打量了曹贵人几眼,再看看宁溪月,忽地面色一整,沉声道:“曹贵人,你说话要谨慎。萱妃娘娘和你无冤无仇,她怎会杀你?更何况,刚刚你在屋里的叫嚣,我恍惚也听了两句,萱妃娘娘说的没错,打你,好像的确是你自己提出的要求。”
曹贵人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黄忠,呐呐道:“不是,我……我那是一时气急,我怎么可能让人打我呢?我傻了吗?”
“可不就是傻了。”宁溪月在旁边悠悠开口:“不过也正常,进了冷宫的嫔妃,除非像我这种坚韧不拔的,又有几个能不傻呢?”
黄忠嘴角抽了抽,心道娘娘,能理解您报仇雪恨的心情,但戏弄曹贵人的同时,您能不自吹自擂吗?
“黄公公,你不要信她的话,她胡说,我没傻,也没疯,我怎么可能会傻?”
曹贵人急着辩白,就听宁溪月嗤笑道:“黄公公不信我的话,难道信你的?谁都知道,傻子不可能承认自己傻。”
曹贵人急得“哇”一声就大哭起来,拉着黄忠的袖子叫道:“黄公公,你看看,看看她都欺负人到什么地步了?公公,你可是这冷宫里的主宰,难道就任由这种人骑在你头上,肆意妄为吗?”
黄忠就觉着脑门上的汗一滴滴滚落下来,拼命一甩手,将曹贵人甩了出去,气急败坏道:“贵人休要说胡话,你这是害我呢。奴才是这冷宫里的太监,一辈子都是主子们的奴才,怎么敢妄自尊大?贵人,恕我直言,您没事儿就赶紧出去吧,何苦在这里自取其辱?”
“你……你说什么?你说我自取其辱?”
曹贵人不哭了,一张脸涨红的跟刚煮熟的螃蟹一般:“我……我怎么自取其辱了?”
黄忠叹了口气,心想同样都是官宦之女,这曹贵人怎会蠢成这样?难怪进宫不久,就被送进冷宫来,真是枉长了一副花容月貌,内里全是草包。
事已至此,曹贵人也知道形势对自己不利,只是仍不甘心,临走前到底还是使出了一招激将法,盯着黄忠阴森森道:“公公别以为你这会儿示弱,萱妃娘娘就会领你的情。这女人惯是个得寸进尺的,你今日被她拿下,日后都别想翻身了,不信就等着我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