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看着爱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定力如山的皇帝陛下,竟忍不住先笑场了,捶着床沿道:“看看,朕说的没错吧?当时朕说完,你爹眉头都没皱一下,还求朕多关心你,哪像你,就这么几句话,便化作木头了。”
“我化作木头?我正经都要成化石了我,变成化石砸你身上。”
宁溪月悲愤地扑了上去,在谭锋身上到处挠着,一边叫道:“皇上你可太坏了,有你这么奚落人的吗?你说我爹就说我爹,他本来就厚颜无耻,你扯着我做什么?我哪里比得上他?我这么兢兢业业殚精竭虑,为了后宫的安宁和谐,我连劝你雨露均沾的话都说过好几回。你打听打听,古今中外,像我这么豁达大度,贤良淑德的嫔妃有几个?我怎么就成厚颜无耻了?”
谭锋也笑着叫道:“这还好意思说脸皮不厚?有你这么夸奖自个儿的吗?好好好,别挠了,是朕的错行了吧?其实朕也没错啊,说过你比你爹还是差了些,要多加锻炼……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哎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哟你还敢咬我。”
“是皇上说的,君子动口不动手,臣妾这是奉旨行凶。”宁溪月坐下来,皇上还没怎么样,她自己倒累了个气喘吁吁。只看得谭锋又好气又好笑。
“你说说你,何苦来着?又不敢真下手挠,何必把自己累成这样?”
谭锋掏出一块帕子递过去,就见宁溪月拿眼瞟着他,似笑非笑道:“皇上既心疼臣妾,何不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让臣妾挠几把过过瘾,不就好了吗?”
“这可不行,你是猫啊?动不动就挠人。”
谭锋摇摇头,接着身子又靠到软垫上,沉吟道:“朕仔细想了想,你刚才提的,很有道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朕从生下来,就在皇城里转,连宫外都没去过几回。说是富有四海,天下的锦绣山河都是朕的,可我看都看不上一眼,这皇帝当的正经还不如一个商人。决定了,朕要下江南。”
宁溪月“咕咚”一声就瘫坐下去,哭丧着脸,一双眼睛幽怨地盯着皇帝陛下:“皇上,合着臣妾这会子陪您插科打诨,全都白费,您怎么还记着这一节呢?”
“你不想吗?”谭锋笑着问宁溪月,却见她将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不想不想,臣妾真的不想。”
“瞎说,这京城里,还有不想去江南的人?溪月,敢骗朕,那可是欺君之罪。”
“那皇上就把我治了罪吧,反正这事儿一传出去,我也不用活了。”
宁溪月仰天长叹,暗道什么叫作死?我这就叫作死,好端端的,提什么下江南?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看那些戏说的剧。
“你担心什么?就算要下江南,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便能去的。国库要有银子,江南那边的水军和各卫所要好好整顿一番,不能朕去了,连点儿护卫的正经力量都没有。”
宁溪月纳闷道:“不是说咱们的军力很强大吗?为什么还要下大力气整顿水军和各卫所?”
谭锋沉声道:“军力强大,指的是边军,他们因为常年和北匈作战,战斗力自然强盛,另外,西边驻守的边军素质也不错,然而南军……”
说到这里,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眉眼间也带了点煞气,沉声道:“朕一直以为,南军便是差一些,也差不到哪里去,从开国到先皇,一直实行禁海,先前倭寇在海上也曾祸乱一时,后来被先皇所灭,我原想着,这些年南面虽太平,但南军的战斗力应也不至于被磨损太多,哪里想到,那花花世界对人的腐蚀竟是如此厉害?这才几年啊,南军就不成样子了,竟然纵容倭寇作乱。”
宁溪月沉吟道:“皇上此前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再加上之前并没听说有倭寇出现,所以到底是不是倭寇做乱,这事儿怕还不好说。”
谭锋点点头道:“说是这么说。但形势总归严峻,朕开海贸,必要加强水军力量,不论南洋还是西洋,必须都要在大夏的掌控之中。先前听说,离此万里之遥的海面上,有许多海盗,说是海盗,但有很多都是国家豢养,他们劫掠杀人,侵占别人的土地,无恶不作。朕不需如此下作,但大夏的船队,无论官船民船,都不容侵犯。”
“皇上当真是高瞻远瞩。”宁溪月再次竖起大拇指,诚恳道:“臣妾深深感佩!”
谭锋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连溪月一介女流之辈,都有这份眼光,可笑那么多臣子和大家族的掌舵人,竟为了自己那点蝇头小利,看不清这大势所趋,甚至还妄想当绊脚石,既然他们执迷不悟,朕连最后一丝怜悯,也不必给他们了。”
宁溪月点点头,心想要这么说的话,下江南的确早着呢,怎么着也得十年之后。嗯,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争取十年之后……唔!不求还能像这样宠幸不衰,好歹也要保持在宠妃行列,削尖了脑袋也要挤进南下随行的嫔妃名单中。
正想着,就听谭锋轻声道:“安排好这些,最起码也要一年时光,后年吧,朕希望后年我们可以成行。”
“噗咳咳咳……”
宁溪月被口水呛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谭锋:“皇上,这个……一年时间,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谭锋笑道:“朕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按照你想的,河清海晏之后再下江南,那最起码要七八年甚至十年之后了,那时候朕过去,当真就只剩了劳民伤财,游山玩水。朕之所以要后年去,就是为了激励江南上下齐心,再者……看看这团乱麻在这一年能梳理成什么样,若梳理顺了自然好,梳不顺的那些,说不得便要凭借朕的天子之威,一刀斩断了。”
宁溪月不说话。又听谭锋道:“好了,这些事儿也不需多说,朕自有主张。倒是那案子如何了?朕特意让于得禄过来禀报,你心里可有了章法?”
皇帝陛下总算转移了话题,宁溪月也大大松口气,心中求神拜佛,暗道希望一年后皇上就忘了下江南这事儿,那我也可以免了千夫所指的厄运。因连忙道:“臣妾明白皇上所想,我也怀疑此事是和洛嫔之前的假孕欺君之事有关,只是我没办法前去查察,恰好母亲在这里,我就请她回去和爹说一声,拜托爹爹在刑部的朋友,认真审查此案,希望能获得点蛛丝马迹。”
说到这里,她目光徐徐看向谭锋,接着定住了,沉声道:“皇上,您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很可能又牵涉到一位后宫嫔妃,到那时……您该如何处?”
“朕需要如何处?”谭锋冷冷一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嫔妃又何能例外?做了恶事,违了律法,就该付出代价,此乃天经地义。”
宁溪月轻声道:“但她可能是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人,到时候苦苦哀求,您真的忍心……”
“是你吗?凶手是你?”
谭锋看向宁溪月,就见她吓了一大跳,急切大叫道:“怎么可能?皇上您怎会这样想?”
“不是你,为她说的什么情?不是你,朕又有何为难的?哪怕是妃子甚至贵妃皇后,若只是陷害洛答应,倒还可酌情惩戒,但若是一手炮制了洛答应假孕欺君之事,害死朕未出世的儿女,那便一视同仁,冷宫会给她留一个位置。”
宁溪月心中一凛,沉声道:“好,既然皇上不为难,那臣妾便一查到底了。”
这话倒让谭锋纳闷,因直起身子看着她,微笑道:“怎么?溪月可是已经有了线索?”
宁溪月笑道:“只是有些怀疑,天机不可泄露,总之到时候,臣妾定会给皇上一个交代就是。”
“好。”谭锋点点头:“那朕就等着你的结论。对了,这事儿其实朕也不是十分关心,我倒对那个斗菜大赛很感兴趣,你准备的怎么样?”
这可是宁溪月的拿手本领,当即便拍着胸脯骄傲道:“皇上无需担心,臣妾成竹在胸。”
谭锋一挑眉:“哦?这样自信啊。自信是好事儿,可别过头,俗语说得好,乐极生悲啊。”
宁溪月:……“自信过头和乐极生悲有什么关系?这完全是两种形容好不好?”
谭锋笑道:“到你这里就成一种了。虽然我没见过,但大概也可以想象你听到此事时的兴奋模样,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忽然间来了这么一场斗菜大赛,名声之类的,你应该不在乎,但皇后皇贵妃以及太后和朕还有那么多嫔妃出的彩头,只怕你早就垂涎三尺了吧?又想着自己成竹在胸,说不定一想起这事儿,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睡梦里都能笑醒了。如此欢乐高兴,到头来一旦名落孙山,丢了名声不说,关键是那些彩头,便只能眼睁睁看着便宜了别人,对你这财迷来说,还有比这个更悲痛的吗?这难道不是乐极生悲?”
宁溪月:……“皇上,您真是太了解臣妾了,臣妾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惶恐还是该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