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月点头微笑道:“洛嫔娘娘许是听说我照月轩的宫女和人有染,心中有些幸灾乐祸,想趁机给我添点堵,这是有的。但若说这么大的事,她就敢指使小林子诬告,我想她做不出来,她自己和曹贵人的前车之鉴,怎么也能吸取些教训。倒也不用将所有事情都和阴谋诡计陷害诬告联系在一起。更何况像小林子这样的人,平日里必定是个欺软怕硬心胸狭隘的小人,对春草行凶不遂,便怀恨在心,罪行被揭露后,无论是想临死拖个垫背的,还是妄想戴罪立功攀咬春草,也都正常,他看见了春草的那颗红痣,自以为掌握了关键证据,却忘了还有验身这回事。”
素云道:“别说是他,就是奴婢,都没想起来,分明许多年前也听过老嬷嬷们说过这样事的。却不料娘娘竟然能记得起,合该春草命不该绝。”
宁溪月微笑不语,心道我为什么能记得起?因为影视剧小说中很多这种情节好吗?之前是太紧张,后来才猛地想起。
于得禄竖起大拇指道:“这也罢了,只是娘娘为了救春草,竟跑去柱子前挡着……这……这……奴才在宫里三十多年了,别说见,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做梦都没敢做过这样离谱的梦……”
一面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大内总管连忙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喃喃道:“都说咱们奴才是蝼蚁,可娘娘……娘娘却说我们是人,是活生生的命,这个……这个……”
“于公公,你不至于吧?你可是大内总管,跟在皇上身边,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就这么一点子事,便把你眼泪招下来了?至于吗?让皇上知道,必定笑话你没出息。”
宁溪月哈哈一笑,于得禄也觉着有些不好意思,忙吸吸鼻子,擦干眼泪,对一屋子的太监宫女道:“什么话都不说了,很多事情,你们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真不知你们上辈子是烧了多少高香,这一世虽做了奴才,可能落在这照月轩中,已经是你们天大的福气。务必要记着萱嫔娘娘的恩德,用心服侍,忠心不二,不然老天也饶不过你们。”
太监宫女们齐齐答应,于得禄笑着道:“行了,杂家就是来禀报一声,如今完事儿,也该回去了,娘娘且安心休养,素云你带着人好好收拾预备一下,这两日皇上晚间必定过来的。”
“是,我知道了。”素云一福身,和姜德海两个亲自送了于得禄出去。
“娘娘,这事儿明摆着还是洛嫔娘娘使坏……”
秋桂仍觉得不服气,就听宁溪月淡淡道:“不管是不是洛嫔故意使坏,既然皇上查到的结果是这样,那便是这样了。”
说完从宛儿手里接过茶杯,轻声道:“皇上也不容易,那么大一个天下,那么多百姓要顾念着,还要在一群老狐狸般的大臣中周旋,后宫也没有几天消停。更何况,这事儿我还真觉着不是洛嫔指使,她害春草没有假,或许也会暗示几句,但应该不会指使小林子诬陷,毕竟曹贵人的教训在前。这一切,恐怕还是那个小林子立功心切,又自以为有了证据,所以才有恃无恐污蔑陷害。”
薛答应点头道:“姐姐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且说姜德海和素云,送于得禄出门后两人便转身回屋,姜德海就悄悄埋怨道:“你在身边,竟然还能让娘娘受了这样的伤,怎么就不拉住她?向来我还说你办事儿最牢靠,比我还好呢。”
素云没好气道:“那我也得反应过来啊。我拉了春草一下,没拉住,谁知道娘娘就冲过去了。幸好我还拉了一下呢,不然娘娘必定伤得更重。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娘娘,春草真死定了,你看娘娘被她撞得,可见是死意已决。”
“那个傻瓜,什么事儿不能慢慢说?怎么就非要走这条道儿?你平日也该好好教育教育她们。”
素云冷哼一声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若说教育,咱们娘娘教育的还不够多?实在是当时那情形,你是没亲眼瞧见,各宫的主子们都联手了,连皇后娘娘和皇贵妃都暂时联手针对咱们娘娘。春草也是知道自己没活路了,不如一死自证清白,才能不连累娘娘。谁知……幸亏娘娘聪明,让她想出了验身这一招,这事情我倒知道,但当时心慌意乱的,压根儿没想起来。若非如此,此事还不知要闹到怎样呢?”
“皇上就那么看着?”
姜德海倒吸一口冷气,就听素云无奈道:“不那么看着,难道还能摆明了偏袒娘娘不成?这不更是为娘娘树敌吗?再说这又不是娘娘犯了事儿,死一个宫女,别说皇上,就是那些太监首领各房的尚宫女史,谁还会皱一下眉头怎的?”
“这还真是。”姜德海感叹了一声:“世上怎么会有娘娘这样的人?我们做奴才的,自己都不把自己的命看在眼里,怎么她竟看的这样重?”
素云忍不住就笑了,轻声道:“所以在这照月轩,我真觉着就是在蜜罐里一般。”
两人说着话,就回到屋里,只听宁溪月正在那里拉着薛答应畅想:“你说我今儿都受了伤,皇上不可能没有一点表示吧?”
姜德海:……
素云:……
薛答应含笑道:“皇上这样宠爱姐姐,赏赐是必不可少的,姐姐放心。”
“承你吉言。”宁溪月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等皇上赏了银子下来,分给妹妹一半。你家和我家一样,也不显赫,薛大人又是个出了名方正严肃的人,想必也是两袖清风。你在这宫里,不能得家里一点助力,可这日常生活,哪有不花钱的地方?太监宫女来报个信儿,还要赏几百钱呢。”
薛答应用手绢擦擦眼角泪水,柔声道:“姐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生活艰难,其实也还好。您快别说话,歇一会儿吧。”
“歇什么啊?我这会儿也就隐隐有一点疼了,说话不碍事的。只要一想起接下来半个月都得躺在这床上,我的悲伤啊,就已经逆流成河……”
“娘娘,您记错了,肖太医说的是您要静养一个月。”
素云走过来“好心”提醒了一句,就见宁溪月如同炸了毛的猫咪一般,张牙舞爪道:“他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皇上一定不会相信他,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素云一笑,却没有再戳穿,就听宁溪月在那里喃喃道:“哼!竟然和太医串通一气,必须要三百两……不,五百两银子才能抚平我内心的创伤……”
不等说完,就听姜德海在旁边笑道:“娘娘,奴才觉着,您就别想着银子了。您身上这伤又不是银子整出来的,皇上就算要赏赐,珍稀补品可能会赏一些下来,他赏银子干什么?”
“补品?”宁溪月眨巴眨巴眼睛:“好吧,燕窝什么的也还好,不要鱼翅,忒难吃了,还不如粉条好吃呢。”
“也不单单是燕窝,奴婢想着,十全大补汤,山药枸杞鸡汤,红枣鸡蛋汤,银耳山珍汤等等是必备的,燕窝自然也会有,其他的熊掌,鹿茸,人参……”
素云掰着指头数着,不等说完,宁溪月脸已经白了:“怎么我听你报得这些,就没有一样好吃的呢?”
“怎么不好吃?这些都是公认的大补的汤。”薛答应在旁边笑道:“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罢了罢了,我不要赏赐,我不要赏赐行了吗?尤其是熊掌,谁敢给我吃熊掌我跟谁急,熊猫是我的心头肉,狗熊是它近亲,爱屋及乌,我绝对绝对不能吃熊掌。”
“熊猫?”
薛答应和素云姜德海面面相觑:“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熊啊,你们可能没见过。黑白两色,脸上有着大大的黑眼圈,背上有一道黑色如缎子般的肩带,黑耳朵白尾巴,体型像熊,但是脸型却像大猫,我是偶然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哦!娘娘说的是竹熊啊。”姜德海恍然大悟:“那个东西奴才听说过,在蜀地那边有许多,听说秦岭中也有不少,咱们京城却是少见。”
“对对对,就在那边。”宁溪月提起熊猫,就来了精神,和姜德海说了好一会儿,丰富知识惊得素云和薛答应目瞪口呆。
待说完了,她也觉着有些困倦,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于是薛答应便站起身告辞,宁溪月留她用了午饭再去,她自然不肯,嘱咐素云好好照顾宁溪月,便款款离去。
这里宁溪月坚持到用完午饭,方睡了一觉,等到醒来时,太阳已经往山根溜去了,她伸了个懒腰,不妨扯动伤处,只疼得龇牙咧嘴,忽一眼看见谭锋走进来,忙收起表情,努力堆上一副笑容,一面就要起身行礼。
谭锋紧走两步,来到床边按住她,轻声道:“你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怎么这会儿倒一丝不苟起来?行了,躺着静养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