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秋月点点头,恨恨道:“这些害群之马若不好好收拾几个杀杀威风,人人都跟着他们学,倒叫我们这些老实人吃亏。”
洛嫔笑道:“有时候,吃亏未必不是福气,似如今这情况,若是整顿起来,那些不安分的人不知要怎么惶恐不安,但老实人就没有这个烦恼了。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说的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阿弥陀佛,正是如此。”
秋月合掌念了声佛,洛嫔便笑道:“行了,你身上大概还有差事,去忙吧。这些日子皇贵妃太忙碌,所以也没时间照顾你,改日我趁着她闲暇时说一声,叫她把你调到一个清闲地方,也省得你这样劳累。”
“多谢洛嫔娘娘。”
秋月要的就是这一句话,忙站起来谢恩,接着满心欢喜地去了。
这里彩袖便纳闷道:“我先前还担心套不出她的话来,分明刚从照月轩出来时,她不是十分怨恨萱嫔的,平心论,萱嫔对她的处置也的确算是宽厚了。只是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宽厚只是表面,暗地里却指使人害她?这倒也是后宫常用的手段,想不到萱嫔还有这份儿心机。”
洛嫔笑道:“她那么个平凡姿色,能让皇上宠她到这个地步,会是没有心机的人?不过这次秋月的事,倒和她没太大关系。皇贵妃深通驭人之道,就算萱嫔不把秋月放在眼里,不暗中害她,皇贵妃也不会允许自己的眼线对敌人心存感激。现在你明白,为什么秋月前后态度会有如此变化了吧?”
彩袖咋舌道:“皇贵妃这一招也太狠了。娘娘,日后……您可要留个心眼啊。”
“我知道她什么样人,自然便会留心。”洛嫔冷冷一笑,接着叹息道:“这后宫便是一个争斗场,皇贵妃若是没有这份狠辣心机,我还不屑追随她呢。我是想背靠大树好乘凉,可不是为了忍气吞声才去对她表忠心。”
说完沉吟了一阵,方对彩袖道:“之前我和曹贵人两次吃亏,这一次不能大意行事。彩袖,你好好给我查一下,看看那个春草和采买太监是不是真的搞在一起?这一次,要谋定后动,务求一击即中。”
“是,娘娘。”彩袖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安排人手,暗中调查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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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猜的一点儿没错,萱嫔娘娘这会儿并不在照月轩,而是去小园里了,说是要摘果子,趁着新鲜劲儿做果酱。”
“看吧?朕怎么说的?从今日发现养心殿后面几棵梨树上都结满了黄澄澄的鸭梨,朕就料着她该出洞了,果然被我猜了个正着。”
谭锋摇摇头,语气似乎抱怨,但脸上笑意表明:对于这种意料之中的事,他并没有任何怒气。
于是大内总管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还不都是您给惯的。
“走,直接去小园里看看吧。摘果子?别再让她上了树,那可真成笑话了。”
“皇上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呢?萱嫔娘娘又不是那些跑江湖卖艺的小姑娘,她再怎么着也是官宦女儿。”大内总管认定宁溪月是一个有底线的女人,极力为其辩解。
但皇帝陛下显然就没有他这份笃定的信心了:“呵呵!官宦女儿?看看从她进宫后的言行举止,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吗?还有什么事儿是她干不出来的?”
“奴才觉着,哪怕萱嫔娘娘会下河捉鱼,都不会上树,素云还是靠谱的。”于得禄除了相信宁溪月的底线,对素云也是充满信心。
下一刻,主仆两个来到小园,还没进园子,就听见姜德海带着哭腔的声音:“娘娘,娘娘,您快下来吧,求求您了,奴才还不想死啊。”
谭锋:……
于得禄:……
怎么回事?忽然间脸好像有点疼,我的个天爷咧,这萱嫔娘娘该不会真爬上树去了吧?
“朕说什么?”谭锋虽然了解宁溪月的大胆作风,心理上也做好了准备,但真发现这女人胆大到这个地步,他也是十分吃惊的,因跺跺脚,就气急败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大步赶去。
“皇上您真是太了解萱嫔娘娘了。”于得禄连忙跟上,还不忘苦着脸拍了一记马屁,就听谭锋低吼道:“朕宁愿不这么了解她。”
“没事儿没事儿。”
宁溪月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谭锋赶到时,就看见她穿着一身奴才们干活时穿的粗布短打衣服,头上只扎了个大丸子,半点首饰皆无,此时正坐在树杈上,将身后小背篓解下来,从里面掏出一个鸟窝,小心翼翼放在三根树杈间,一边欢叫道:“就是这里,我看见树枝和草屑了,果然是从这里掉下来的。”
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惊呼:“皇上!”
宁溪月低头一看,就见谭锋龙行虎步,面沉如水,而下面几个奴才齐齐跪在那里,抖得跟淋了雨的小鸡崽儿似得,连拜见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溪月也慌了神儿,就算自己从前再怎么胡闹吧,好歹还没过格儿,可此时此刻让皇上抓了个正着,那就真的有些过分了,这简直比《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还不是东西。唯一比小燕子强的是:她是上树送鸟窝,不是掏鸟蛋,还可以利用这一点刷一刷善良人设,给自己洗白。但看谭锋面色,这套路有点够呛啊。
心虚慌乱的宁溪月猛然就想到了影视剧中最常见的情形:因为各种原因从树上房顶上掉下来,或者被敌人一掌拍飞出去的女主,总会有一个衣袂飘飘的男主在关键时刻凌波飞来英雄救美。
莫非……今天也轮到自己品尝一下这种滋味了?关键是:如此一来,很可能皇帝陛下就把重点转移到自己有没有受惊受伤的层面,哪怕秋后算账,那也算死缓,总比现场处刑的强。
一念及此,宁溪月再不犹豫,假装吓慌了,“嗷”的一声大叫,就从树上摔落,身子凌空那一瞬间,一个念头忽然浮现在脑海中:我去!皇上会不会功夫啊?万一来接我的不是他而是大内总管,那我这都不是悲剧能形容的了。
好在女主光环及时开启,皇帝陛下不负众望,以完全不输于各大男主的完美姿势拔地而起,将宁溪月抱在怀里,然后衣袂飘飘地落地。
就是身上穿的是杏黄色长衫,少了几分白衣的飘逸仙气,但皇帝陛下长得帅啊,无论脸和身材,那都是明星也比不上的,更何况人家还有天生贵气和真功夫加成。所以当落地后,宁溪月完全忘了死刑死缓的事儿,就顾着花痴了。
“你这胆子……啊?委实也太大了些。”
谭锋这话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多年的养气功夫,险些就为这女人毁于一旦。皇帝陛下觉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定力真是没白练,稍微差那么一丁点儿,这会儿他早把宁溪月掀翻,狠狠揍她的屁股了。
“皇……皇上怎么来了?”
宁溪月从花痴中醒过神,只剩下心虚的笑了,第一反应是先转移话题,第二反应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这事儿是我自己胡闹,和奴才们没关系,真的,姜德海他们拼命拦着我了。”
“拼命拦着你?那怎么还没拦住?”谭锋冷哼一声,就见宁溪月小声道:“呃……就是后来吧,我也要拼命,他们就怂了。”
“你……你还有脸说?”
皇帝陛下大吼一声,听在姜德海等人的耳朵里,那叫一个解气,简直就是吼出了他们的心声:摊上这样的主子,他们真的很绝望啊。
“那个鸟窝突然就掉了下来,我……我也是怕鸟妈妈回来着急,所以才想尽快把小家伙们送……”
宁溪月见皇上面色不善,不像是要执行“死缓”的模样,连忙急着给自己洗白,不等说完就听谭锋沉声道:“就算着急,奴才们不会送吗?要你做这种事?”
“不会,他们真的不会,他们当中没人会爬树。”
宁溪月信誓旦旦,暗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爬树,这可不是有意欺君。
却不料谭锋竟然较起真儿来,转头看向姜德海等人,沉声道:“你们都不会爬树?”见众人脸上露出犹豫之色,他便冷哼道:“恕你们主子无罪。”
“皇上,奴才会爬树,我从五岁起就会爬树偷杏子了。”
“皇上,奴才也会爬树,奴才小时候家里穷,弟弟妹妹都是奴才掏鸟蛋喂大的。”
“皇上,奴才也会……”
谭锋:……
宁溪月:……
眼见几个奴才争先恐后举手,最后连秋桂也举起手声称自己会爬树,宁溪月终于忍无可忍。
“够了啊!你们几个……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啊?我这还没倒呢,你们一个个就急着打击报复了?别人也就罢了,秋桂你跟着凑的什么热闹?你也会爬树?也是从小儿练出来的本事?”
“是啊娘娘。”秋桂一派端庄沉静,施礼道:“奴婢小时候在宫里长大,住的地方有几棵大榆树,每到长榆钱的季节,奴婢就爬上树摘榆钱,交给母亲做榆钱饭……”
“等等,后宫里也有榆钱饭?怎么样?好吃吗?你会不会做?”
谭锋:……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