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连忙在旁边笑道:“就算宁大人耐心,也得宁小主有这份才华,若是像奴婢这般拙嘴笨腮,即便宁大人讲得再多,又怎能有口才说得头头是道,让咱们恍若身临其境一般历历在目?”
太后点头道:“没错,这孩子口齿当真伶俐。”说完注视着冰面,又喃喃道:“原来那片大草原竟是如此富饶美好之地,难怪先皇宁可穷兵黔武,也要和北匈死战到底。如今看来,这不仅仅关系到家国危亡,更是因为那片土地物种众多,实在难以舍弃。”
兰心道:“就是。匈奴残暴,千百年来,他们南下侵略的狼子野心从未消失,那些草原,原本也是华夏版图,被他们一点点侵占了去,不知多少百姓因此流离失所,或被他们掳走,死异乡。只可笑朝堂上一些鼠目寸光之辈,总是饶舌,其实先皇能够将北匈赶进大漠深处,夺回草原,百姓们不知多欢欣鼓舞呢。”
太后道:“是啊,先皇虽是长于皇宫妇人之手,难得却是个铁血之人。我至今仍记得,每次去御书房,最醒目的就是墙壁上那一幅大夏地图。是了,你前几天去给皇上送莲子汤的时候,可注意过没有?那幅地图还在吗?”
兰心连忙笑道:“在的在的。”
太后欣慰点头道:“虽然北匈远走,似乎往后就是太平日子,皇上主张给百姓们休养生息的时间,要着重发展经济。只是他父皇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却也不容有失。他能心存这份志向,我也算对得起先皇了。”
兰心附和道:“太后说的是。”
这里太后半天没听见宁溪月说话,不由扭头看过去,微笑道:“又在想什么?可是觉着哀家刚刚的话有什么不对?”
“没有啊,嫔妾就是听太后娘娘说话听得入神了。”宁溪月连忙分辩,却见太后笑道:“这有什么可入神的?”
宁溪月嘻嘻笑道:“怎么能不入神呢?听着太后娘娘和这位姑姑说那些往事,说我们的国土不容有失,嫔妾热血沸腾。是啊,我们的土地,不管是富饶还是贫瘠,都不允许有一丝一毫落入别人之手。”
太后悚然动容,再看向宁溪月的目光就带了点深沉,暗道这话怎么和先皇所说如出一辙?此女竟有如此志向心胸?浑不似她表现出来的天真。
正想着,就见宁溪月紧握双拳,一脸严肃地叫道:“谁知道什么地方就能长出好吃的东西来呢?”
太后:……
兰心:……
素云:……
好吧,所以什么志向心胸,都是假的,只有贪吃的精神是真的。
这样想着的太后,面上就又浮起一丝微笑,忽听宁溪月大叫道:“上钩了上钩了,哇!好沉,肯定是一条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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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奴才回来了。”
于得禄从门外走进,见谭锋正在摆弄窗台上一盆娇艳月季的叶子,便小声说了一句。
果然,就见谭锋转过身,拍拍手上尘土,旁边小太监忙捧着水盆过来,他一边洗手一边问道:“你看母后形容如何?御膳房新做的这两样点心她可爱吃?”
于得禄笑道:“太后精神很好,说皇上日理万机,还这样惦记着她,可见孝心,让您以后不必牵挂,她自己能找乐子开心。”
“嗯?”谭锋眉头一挑:“这是母后说的?前日兰心才说她梦见父皇,醒来后一天都未曾展颜,怎么今日倒说起能找乐子开心的话?可是教坊那边进献了什么新奇的歌舞杂耍?”
于得禄忙道:“奴才也这么想,所以就悄悄问了兰心,才知道原来太后娘娘在小园里遇见了宁常在,听兰心说,两人相谈甚欢,宁常在去小园里,是为了破冰钓鱼,太后也钓了几条,还命兰心送去御膳房,让好好儿整治呢。”
“宁常在?”
谭锋更惊讶了,接着眉头蹙起:“她怎知道母后在小园里?”
于得禄道:“听兰心说,宁常在不是故意奔着太后去的。其实这也正常,皇上想想,那小园就在照月轩北边,宁常在……呵呵,她连冷宫都能去逛,这小园少有人去,可不正经是她散心的好去处?”
“唔!有道理,那就不是个能安安静静绣花静坐的主儿。”
谭锋从在地上踱了几步,忽地轻声一笑,淡淡道:“说起来,这宁氏女倒是对了母后的眼,连那些杂耍女先儿都很难让母后展颜一笑,她倒是三番五次的就能让母后开心。”
“是啊,奴才也这样想呢。”于得禄赔笑,见谭锋踱到窗前,对着那盆娇艳月季出神,好半晌,忽地伸手摘去一片花瓣,喃喃道:“难得这样一个人,竟对了母后胃口,只是人心难测,须得让她知道一下分寸。”
于得禄没敢搭腔,只是心中奇怪,暗道知道分寸?这要怎么说?莫非皇上今晚又要去照月轩?
揣着这个疑问过了大半天,直到晚饭后,太监来请翻牌子,谭锋看了看盘子里十几张签,微微一笑,将放在最旁边的“宁常在”的牌子翻起。
“嘶”的一声,翻牌太监倒吸了口凉气,暗道我的天,皇上今晚怎么想起这位主儿来了?不是说这就是个撂在皇宫里的摆设吗?
一面想着,就偷偷看向于得禄,却见对方面色平静,于是翻牌太监便悄悄退了出去,心想着于公公什么意思?确定不是皇上翻错了牌子?咱们皇上这后宫佳人虽不多,却个个都是美艳照人,怎么忽然找这么一位过来侍寝?吃惯了山珍海味,这是想换个小菜尝尝?
这翻牌太监强忍着内心丰富的吐槽欲望,就打发人去照月轩传旨,一面仰望夜空,暗道好,眼瞅着就要过年,各位娘娘们正是忙碌的时候,皇上却一点儿也不体谅,到底又给她们凑了个热闹,不过以宁常在的姿色,也不至于就能让后宫炸锅,嗯,大概是我想多了。
且说宁溪月,中午吃的蒸鱼和晚上的糖醋排骨都是她极喜欢的菜,因破例多吃了一碗饭,只让素云都差点儿看不下去。心想小主怎么就这样不求上进呢?好歹也见过两回皇上,还逗了太后开心,这也算是有了在后宫立足的资本,您也该想方设法,为自己谋求一点未来了吧?难道要在这照月轩里孤单一辈子?你本来自身条件就和那些嫔妃没法比,好在这身材还有点看头,可你这么个吃法,是想把唯一这点能看的也给断送掉?
不过转念想到即便身材不走样,宁溪月终究还是难有出头之日,小主这命已经不咋地了,就让她自由一回又能怎样,这样想着,就忍下了规劝之语。
这会儿宁溪月正兴致勃勃和秋桂翻绳儿,一边对地下绣墩上坐着的素云道:“素云,你说我今日和太后的应对,还算合适吧?不会让太后对我有不好的印象吧?我觉着她笑得挺开心的。”
素云看了她一眼,心想你还敢说?因淡淡道:“太后久居慈宁宫,今日能让小主遇到,是您的运气。她老人家开心了,小主便偶尔说错了一两句,只要不是打紧的,就没事儿。说起来,我记得小主明明说好了在园子门口等我,怎么就进了园子呢?”
素云到底在宫中长大,恪守规矩,哪怕心中吐槽欲望强烈,也不肯像清霜那般谈笑无忌,这话问的一派温柔如水。
宁溪月嘻嘻笑道:“哎呀我听见园子里有人说话,就忍不住进去了。这都是大上午的事,素云你不要揪着不放了好不好?”
话音刚落,只见姜德海走进来,满脸通红,对宁溪月道:“小主,杨公公来了。”
“姜德海,你这脸怎么了?冻得吗?外面这么冷?”
宁溪月没在意姜德海的话,反而关心起他的脸色,却见姜德海哭笑不得道:“小主,奴才这是高兴的,您没听见奴才的话?杨公公过来了。”
“来就来了呗。”宁溪月纳闷:“我应该认识他吗?”
话音刚落,忽然一下从塌上直起身,面色苍白道:“我去,不是吧?他是皇上派过来传旨的?”
姜德海一个劲儿点头,心想哎哟喂!我这位主子可算是开窍了。正想着,就见宁溪月面色苍白道:“干什么啊?这么翻脸无情的,我……我也没想着要抱太后大腿,至于这么快就把我打入冷宫吗?总……总不会是赐了白酒毒绫吧?”
这一紧张,就语无伦次了,连白绫毒酒都说成了白酒毒绫。
“小主,您就不能想点好的啊?”姜德海脸都黑了,入宫这么些年,乌鸦嘴专门往自己身上招呼的主子,他听都没听说过:“杨公公是来传旨,让您去侍寝的。”
“啊?”宁溪月愣住,好半晌才喃喃道:“侍寝?召我去侍寝?皇上今天怎么了?那么多美艳嫔妃,他怎么想起我来了?”
姜德海跺脚道:“我都让小主给带歪了,人家杨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说完连忙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果然就见一个胖胖的中年太监走进来,笑容可掬向宁溪月传达了侍寝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