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泽宇在她面前坐下,仔细回忆起今日上朝时皇上的一举一动,并未曾发觉有一丝的忧伤。
他们可是兄弟,虽然不是同胞兄弟,怎么说也是连着血缘关系的,加之宏王爷为朝廷效力多年,朝政之事许多都要经过他的手去操办,这人没了,皇上依旧是如常料理政务,一点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
这消息暂时还没有传遍皇宫,不然以他的关系,应该能听到一点小道消息,资事体大,可能这事暂时只有宏王府以及皇上知情。
那章太妃……不知可有得到消息了?
孙泽宇忽然想到段宏深的生母章太妃,她年纪不小了,一直在深宫里养尊处优的过活,少不了因着她这儿子的关系,让她在深宫里能够一直活得那么体面。
她这出息的儿子没了,以后她在宫里的日子,是否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对他这一面之缘都没有的亲祖母,竟有几分担心。
他摇摇头,为自己的多事感到好笑,以章太妃那样的人物,能够在深宫里呆上那么多年,一定是有她过人的本领,况且现在太上皇还在世,就算有人想要害她,太上皇总归还能管一管。
她在宫里还有她的靠山,不仅仅是段宏深而已。
“若是知道哪一日办丧事,记得提前与我说一声,宏王爷对我有过不少帮助,我也应当到场悼念才是。”
孙泽宇沉默许久,才说了这么一句。
段宏深是他叔叔,他们是有血缘的叔侄,尽管段宏深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内心还是有把他当作叔叔看待,特别是段宏深对林娇娇的百般照顾,让他对段宏深难免产生几分好感。
“嗯,我知道的。”
她重重的叹息,还没当面告诉段宏深她的好消息,他就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再听不到她的诉说,林娇娇心里其实还挺失落的。
“宇哥,世事无常,你说宏王爷这一走,剩下妻儿在世上,若只是一房妻室,妻儿还能相依为命,好好过活,可宏王府里不止一个孩子,也不止一个女人,现在宏王妃可能还努力压着消息不让其他人知晓,这事早晚会公之于众,到那时……不知他们该当如何自处。”
她想起小郡主段雨蝶,那么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若是没有了宏王府的庇佑,以后她又该如何?
要把温室里的花朵推到残酷的现实世界,还不如一开始就别把她养在温室里,像她这般,多少还能扛些风浪,不至于被大变故给打倒。
现如今不知段雨蝶是否知道内情,她不好上门去安慰,只想等着宏王妃派人来通知时,再到王府慰问下她。
两人团在一起,聊了些别的,说起他们来京城的这些日子,哪哪不是靠着段宏深的帮扶,他们自身的努力也占大比,可努力过后,没有人在后面推他们一把,他们也没办法走得这么稳稳当当。
“之前还想着等孩子出生,要让TA叫他一声外祖父的,多少能添点王爷的光辉,现在看来孩子是蹭不上这份光荣了。”
她苦笑两声,这话自然是玩笑话,心里为着段宏深的离逝,多少有些难过的。
孙泽宇不再说话,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的后背。
“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这情况,可不好太过于悲伤,回头他们王府有什么需要咱们帮忙的,咱们主动点儿,多帮着点就是了。”
只是宏王府人手那么多,他们未必就需要他们两个人做什么,就算他们想着报段宏深这份恩情,恐怕也无用武之地。
“最近朝廷里你多观察下风向,这事早晚要传出风声,那些以前就和宏王爷不妥的人,眼见他不在了,说不定又会开始拉帮结派,你可得小心,别懵懂的被人家拉进阵营里去了,现在形势不明朗的时候,可不能随便乱站队。”
她的低声叮咛,倒是提醒了孙泽宇,他确实该多关注一下,不过不是朝廷里其他官员的动向,而是皇上对此事的态度。
在他看来,皇上这么冷静的情绪,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即使这九五至尊的帝王比较善于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要么他就是太深藏不露了,要么他可能对此一点不意外?
假如是后者,这情况便有些复杂。
孙泽宇没把这些心中的猜疑说给林娇娇听,她已经为段宏深这事伤心难过,再叫她替宏王府的家眷担惊受怕,还怎么在家安心休养。
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将她抱紧在怀里。
有些事,也该他承担的时候。
次日一早,他没有吵醒林娇娇,自己先行出了门,想着昨夜听来这天大的消息,他走在路上,步行走向皇宫时,脑子里还在一直想象着进宫之后他可能会遭遇的各种情况。
也许这时消息已经在私下传开了,遇到相熟的同僚或许有人也会主动与他提起,到时他该作何反应,一路上他想了许多,可当他进到皇宫里之后,他发现他是真的想多了。
碰到的同僚根本就没有提及此事,看上去对此也完全不知情,甚至还有人向他打听是否知晓宏王爷何时回京城的消息,有些事务必须得经过宏王爷的首肯,没有宏王爷在,便不能顺利进行。
他做为宏王爷义女的夫君,和宏王爷一直较为亲近,其他同僚也喜欢从他这探听些消息,尽管他从来没有向他们透露过什么重要讯息。
一路走回到翰林院,他在自己的座位坐下,先整理了桌上的私人物品,给自己沏了杯热茶,这时时候尚早,院里只来了一两位同僚,其他人陆续赶来,有些人几乎是踩着点到了地方。
大家聚集起来之后,才一块向着皇上平时议政的大殿走去,他们这种职位的官员,平时没什么要事禀报,偶尔有消息上呈,也是翰林院的院士负责开这口,其他人只需要附议即可,因而虽是每天要上早朝,早朝讨论的国家大事,与他们倒没有特别大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