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对麻烦的兄弟,头疼的花想容立刻安排人,把解春风上上下下收拾好,又把荷衣她们三个拉到了身边。
“第一件事,荷衣,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要站出来。”花想容严肃地看向她,“花姐知道你担心我,今日这还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可是你都不知道那奚将军是什么样的人,居然就敢站出来!若他是个不好相与的,受皮肉之苦不说,要是丢了小命可怎么办?”
她们再怎么受人追捧,也只是身份低微的浮萍之人,在这京城里,达官贵人们要弄死她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而她花想容,起码有武艺傍身,内力护持,总比这些小丫头命硬。
“第二件事,秋兰,你说说今晚扶邵小爷进去,到奚将军过来后的所有事。”
“是。”秋兰连忙细细说了,连当时的场景也描写得很清楚。
邵霁沐浴之后,说肩膀疼,让她和蕊云给他按捏一会儿。秋兰和他熟识,又是个多话的,便和他开玩笑,问起他在东陵的事情。邵霁倒是没觉得冒犯,反而绘声绘色地和她们说了起来。结果说到一半,门就被踹破了。
一想到当时的场景,还有那位将军看着自己像看死人的眼神,秋兰就忍不住一个哆嗦。
但是她们被赶出去后,里面似乎也没有爆发什么歇斯底里的争吵。
“……”花想容怔了怔,这好像和她以为的兄弟阋墙找麻烦不一样啊?
“总之,两天后,秋兰你派个机灵一点的去邵小爷那里拿谱子,旁敲侧击一下他的情况。”花想容无奈,自己身份有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邵霁是个有情有义的,她们姐妹这么多年受了他许多照拂,不能不记着他的恩。别的不说,若不是有他,当初秋兰怕是早就被那个秦阳王世子强行带进府里,玩虐致死了。
“花姐放心,我都明白。”秋兰正色道。
“花姐……让我去吧。”蕊云自告奋勇道。
岂料,花想容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像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所有想法。
今天的事儿被奚屿安搅了,没到最后,这傻丫头还在痴心妄想呢。
“他不会要你的,你别在他身上费劲了。”花想容直接点破道,“他每次点姑娘,都只是普通地伺候罢了,今晚进屋后那么久了,你可曾见他碰你们一根手指?”
蕊云的脸色一下子白了。
这也是昨夜之后,她心里一直埋着的违和感,只能劝说自己是邵小爷喝多了,可是……
“花姐我言尽于此,你若是不听劝,我也没有办法。”花想容叹了一口气,“京城人人都以为他好色至极,风流博浪,哪里知道,他才是满京城里对女色最无意的人呢?”
这一句说完,花想容自己怔住了,一个念头如雷般划过,把今晚那两人之间的异常,联系在了一起。
不会……不会吧?
不不,绝对不可能,这可太荒谬了,比卫小别那个女人做的事情还荒谬!不可能不可能,人家估计真是太正派,看不惯弟弟来这里呢……
她越想越胆战心惊,京城高门的事情,一个比一个水深,她还是别往里面掺和太多为好,于是这件事解决完了,便不再纠结,把注意力放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阿枝腊月初五就要出嫁了,小别那里有音讯了吗?”
荷衣把这今天刚到的信拾掇好了,呈给她看:“收到了。听说梓州那位新来的薛大人,年纪轻轻,本事却不小。这才去了多久,就把当地那些最爱惹是生非的门派,派人收拾了遍。连万机楼的气焰,都被压了下去。”
“那无忧谷呢?”花想容蹙眉。
“您放心好了,之前谷里无人整顿,也出了一些不规矩的弟子。卫夫人任了谷主之位以后,第一时间就肃清门派,罚的罚,逐出师门的逐出师门,解决干净,毫不手软。剩下一些小事,朝廷也不会费工夫全都清算。而且现在谷里也不再接那些打打杀杀的单子了,和梓州那边的悦己阁合作,一起做起正规生意,一点事儿也没有。”
花想容不知道薛大人和悦己阁以及温越的内里关系,但也知道,公主那铺子去了梓州之后,生意也好的不得了。这种大买卖,都是一府商税的大头,只要安分做生意,朝廷不会多加为难的,便放了心。
“卫夫人这两个月忙得分身乏术,就等着提前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时候及时赶到京城呢。”
“嗯。”花想容闻言,点了点头,眼睛里流出了欣慰的情绪,还有一些伤感。
她和卫小别,当年是一起刀口舔血互相扶持着过来的姐妹。她也是亲眼看着这个好姐妹,是怎么艰难地护着那孩子长大,掩盖她的身份的。
到如今,一切修成正果,她自然也为好友高兴。
只可惜,这一切楚玄冬是看不到了。
当初卫小别和这个男人好的时候,花想容还不以为意,以为这一次和往日的每一次没有不同。估计这个女人又是看上了人家的好皮相,趁着任务不那么繁重,采朵花放松放松,尝尝京城公子的滋味。
直到朱衣的公子,在解春风的楼前久久伫立,花想容的心里才涌上了一种预感:这一次,似乎不一样了。
斜风吹皱了他的鬓角,细雨打湿了他的衣衫,他沉默地等着一个吃干抹净就跑路的恶女,丝毫不顾周围路人们的异样眼光。
“小别,那个楚大人还在等着你呢。”当时的她新奇地打量了对方许久,忍不住道。
卫小别坐在她的绣榻上,低头擦拭着钉雪和折花,明明上面已经纤尘不染,光可鉴人,吹毛立断了,她手里的动作却不停:“那就让他等着呗,我是不会下去的。”
“这可不像你呢,说好的好聚好散,以往你可不会这样怕再见一面。”花想容用膝盖碰了碰她的腿,“怎么,怕自己弥足深陷?”
卫小别难得露出愁色:“我不该招惹他的。”
早知道不是一路人,偏生没管住自己这双腿。
“已经招惹了,还是负起责任吧?”花想容倚在窗边,“这雨可越下越大了,看上去好生可怜啊。”
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身子都东倒西歪了,这要是病倒过去,啧啧。”
过了没一会儿,果然见卫小别忍不住,放下了钉雪折花,夺门而去。
望着好友难得仓皇的背影,她了悟一笑,心里怅然。
卫小别到底还是栽了。
可谁知道,这一次一栽就是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