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确认国主还活着。”南枝换上了夜行衣,和诸人说道。
她手上有温越的信物,要证明身份不难,只要国主还活着,他们反攻成功之后,内外联合,到时候一张嘴怎么解释还不是随他们来?
但若是国主死了,就不好办了,只怕阿依曼等人趁机把国主的死栽到大梁的头上,西域联军攻梁又多了个冠冕堂皇的由头。
南枝想到了拉勒尔穆张狂的轻薄,和这段时间以来的憋屈,内心也愈发暴躁。
实在不行,就把这些别有野心的若羌王室全杀了!让西宁军直接杀进拉曼迪城来!
你们不是觉得大梁岁贡收得太多,商税剥削太过吗?那不如直接进了我大梁的版图,同为一国子民,岂不是痛快?
省得你们还千方百计地琢磨着怎么一边背靠大梁赚钱,怎么一边把钉子送进大梁!
正熙元年八月底,大梁最大的附属国若羌,爆发了一场内乱。血迹染红了整座拉曼迪城的台阶,二王子坦桑被以谋逆罪论处,整个人的人皮被活生生剥了下来,晒在城门主道上。
正值暑热,尸臭味引来了无数蚊蝇,把这曾经不可一世的王爵咬噬吞咽了个面目全非,淡黄色的液体黏着皮肉,粘在洁白的石路上。事后宫廷护卫们打扫现场,使了许多手段也没能把脏污洗干净。
整个若羌为之震慑,人人噤若寒蝉,不敢高声言语,不敢议论此事。
阿依曼王后听着属下们的禀告,脸上一直维持着端正矜雅的笑容,轻声慢语地安抚着那些从二王子那里投降,对她俯首称臣的人。
属于国主的寝殿内,却睡了一个既不是国主也不是王后的人。
五王子拉勒尔穆躺在王榻上,按了按床底,摇了摇头“这王榻睡着也不怎么样。”
还没有他在鞍里旺的别宫的床舒服。
“国主陛下说,要居安思危,时刻谨记当年龟兹入侵之时的艰辛困难,所以不肯用那些好东西。”阿依曼柔声道,眼神里都是嘲讽讥诮。
如今他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了,既然睡在哪儿都没有区别,这王榻换个人睡又如何?反正用不了多久,就得按照她的心意换了。
“他还是不肯写传位诏书?”拉勒尔穆眯起眼睛。
“不肯呢,我看他还在等着大梁人来救他。”阿依曼睡到了王榻的另一侧,把玩着拉勒尔穆从大梁给她带来的精巧首饰。
透过这些精妙绝伦的小东西,仿佛能窥探得那个美丽富饶的国家的一角。
真是让人向往,让人忍不住生出贪欲啊。
“何等可笑,堂堂的国主,却只把身家性命寄托在外敌身上。”拉勒尔穆齿冷道,“就是因为他这样无能这样懦弱若羌才会变成现在这个地步!”
他不是没有给过这个兄长机会,多少次他希望他能立起来,拥有身为国主该有的野望和狠心,甚至大张旗鼓,毫不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
可是结果呢?这个废物只会摇头叹气,拿着大梁人那些弯弯绕绕的酸文,劝他什么伦理纲常。
笑话!他是若羌人,为什么要受大梁所谓礼义的教化?国主是这样,祖母也是这样,能不能看清楚,自己是个若羌人,梁人眼里的蛮子。
天生合该掠夺,天生合该弑杀,天生合该茹毛饮血。
“给他的时间够多了,何必再无用地等下去?所谓的诏书,要多少有多少。谁有异议,坦桑的下场,都摆在那儿呢。”
“好,那明日就送你的好哥哥上路。只是别人不论,迈迈祖提,怕是要伤心了。”
“别提那个没用的丫头了,让她做点小事都做不好,笼络宁朝璧笼络几年了?也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阿依曼眯起眼睛“对了,宁朝璧人呢?”
“他在我们行动之前,就回大梁了,似乎是黔西那边的生意有问题管他呢!只要碍不着咱们的事就好。”
无论宁朝璧是哪一方的,还能插手他们若羌王室的家务事不成?
“那就好,拉勒尔穆只希望我们一切顺利。”阿依曼揽着他的脖子,“到时候,你可不要忘了答应过我的话。”
如果“忘了”,她能杀一个国主,也能杀第二个。
拉勒尔穆再也不掩饰自己眼中燃烧的欲望,睡上了原本属于国主的床,把国主的妻子拉到了身下。
听说弟占兄嫂,在他们大梁是丧尽人伦的丑事。
上一次当着他那无用哥哥的面,做这事的时候,竟然把他气得突出了一口血来。
可在他们若羌,这不是古老的传统吗,又有何不可?
他会继承兄长的一切财产和荣耀,把这个国家带向更光明的未来。
阿依曼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任凭他的动作,看向这个男人的眼神依旧温柔,却没有温度
“拉勒尔穆,按照约定,只有我的孩子才能继承王位。”
“那是自然,我的阿依曼。”拉勒尔穆道,“你知道,我们商人最注重的就是契约了。”
“我听说,你看上了一个大梁的小女娘。”阿依曼一边配合着他,一边慢条斯理道,“还把香料的生意交给了她?”
“生意是生意,爱情是爱情。”拉勒尔穆不急不慌地解释道,“这两者不该混为一谈,我是因为她的身家和能力才把香料交给她,和我想不想睡她,是两码事。”
“无所谓,只要你不会让她生下孩子就可以。”阿依曼道,“我可不想看到我的孩子,和混杂着梁人血脉的杂种,称兄道弟。”
“亲爱的阿依曼,你我是生意,我对她是爱情,这意味着,你在我心中,永远放在她之前。”
拉勒尔穆一用力,将掌下雪一般的肌肤捏得嫣红,就像捏住他的财富和权力。
何况那个楚知,也着实不识抬举,那天之后,竟然就对他避如蛇蝎,每次见面都会喊上其他人,不肯和他独处。
好在如今戒严,商船停运,她只能乖乖停在自己的掌心。
等到解决了国主,他就再和她好好“交涉”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