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了?她现在在哪里?”
晏临章喜出望外,连忙问道。
“兄弟几个按照你描述的容貌和年纪,打听了许久,终于在咸州沙坝镇附近,得到了符合描述的人的行踪。
据那个卖吃食的摊贩说,他们这里四月初的时候来了一伙人家,里面就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娘。主人家是个二十多岁的公子哥,那女娘喊他叔叔,同行还有个八九岁的小孩儿。一家子似乎是从南边来的商……”
晏临章一边听一边合计,这个形容分明就是姚贼和溧王,忙问道
“那他们现在去了何处?”
“按照咸州人说,他们离开咸州的时候,是来我们黔州的方向,算算时辰,现在应该已经在黔西了。只是我的那些兄弟们再找,就断了音讯。”
黔西!
晏临章心头狂跳,南枝现在就在黔西吗?
可是,那姚贼为什么不去其他地方,却偏偏要来黔西呢?
西宁军……他暗忖,难道姚贼和许国公府有旧情,想来投奔荆家?但是以他对荆大帅和荆将军的了解,他们绝不会这么傻。
那么,难道他们是有意逃出大梁,去西域避灾?
只是这个太监为什么非要抓着南枝不放呢?难道南枝的手里抓着他们的什么把柄,还是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但他们一路逃难都没有把她怎么样,此时此刻,应该也不会伤她吧?
“哎哎哎,小晏,这姑娘是谁啊?看把你担心的?”佟弘毅瞅着晏临章神思不属的模样,戳了戳他的肩膀,不怀好意地使了个眼色,“你相好?”
“……”晏临章不自然地推开了他的手,正气凛然道,“此事多谢佟大哥费心了,下次休沐,我请你和兄弟们吃酒!”
“好说好说……”
佟弘毅一听说有酒,就把刨根问底的心思绝了,揽着他的肩头说起了最近黔西的酒馆新上的好酒。
“听说是最近来的南府的酒商带来的,那酒真是正宗啊,就是价钱实在让人肉疼?”
幸亏他有了这么一个出身侯府还特别大方的兄弟,这下子有口福了。
小时进来收拾东西,闻言就笑道
“佟哥,原来你还不知道呢?将军说了,前些天咱们刚把车师那群兔崽子们杀回了老家,该赏,听说这南府酒商的酒格外不错,订了好几车的各色佳酿呢,刚运过来,等着后日庆功宴上大伙儿一起喝!”
“真得啊!”佟弘毅喜不自胜,揽着晏临章的肩膀就要出去,“走走走走,咱们看热闹去!”
“佟大哥!”
“哎呀你小子天天在帐篷里,都能养蘑菇了,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还怕别人看吗!出去看看酒什么样,到时候挑几坛好的!”
说不定还能和那送酒的人处个交情,以后大家自己买的时候算便宜些呢!
晏临章没奈何地跟着他去了,果然看到一群货郎拉着木板车,跟着军士往粮草处走去。许多西宁军的儿郎们望着那酒,美滋滋地说笑。
晏临章的脚步顿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运送酒水的人们之间的一个身影。
他记得这个人。
去年他奉旨护送恪王去丹州的时候,在姚九思的身边,见到过这个人。本应该隶属于先帝的仰山卫,吃着皇粮领差事的禁军,却背叛了朝廷,跟了这个贼宦。
他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姚九思也在这里!
那南枝呢?
“临章你怎么了?”佟弘毅见晏临章变了脸色,忙问道。
“我突然想起来,将军交代了我一件事,佟大哥你自己去吧,我先走了!”
晏临章匆匆告辞。
荆朝的营帐里,护卫掀开了门帐,一个清瘦的中年文士便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
“将军,二先生来了。”
“知道了,你们退下吧。”荆朝挥了挥手,兵士们立刻正立而礼,井然离去。
她望向站在自己身前的温晗,主动站起身来“先生来此,有何贵干?”
温晗没有要紧的事情,从不会轻易来找他们荆家,总不可能真是突然知道了什么绝世好酒,巴巴地要自己亲自送来。
“冒昧前来,是因为有人想见将军,托我引荐。”温晗的神情有些微妙。
她犀利的目光落在了温晗身后那人的身上。
来人把斗笠摘了下来,躬身一礼“荆将军,别来无恙。”
荆朝目光一凝。
她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又一撩袍子,坐回了主座。姿态明明是放松的,威仪却在她这自然的一个动作里,无声地蔓延开来。
刚才那个执晚辈之礼和温晗问好的人,倏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西宁军的主将。
“久违了,姚大人或者,本将现在不该称呼你一声‘大人’。”
荆朝语气淡淡。
这死太监天南海北到处逃,不逃回自己的南府老窝,反而到她黔西来了,定然有诈!温晗这个傻子,居然还把虎狼给她引进窝里了?难道是被喂了什么迷魂汤不成吗?
温晗的表情也有些讪讪,只是姚九思所提到的关于砂金矿和内奸的事情,不容小觑,他也只能把人带来,让他们直接对话了。
“不敢当,荆将军喊我姚九思就行。”姚九思并不因为荆朝的态度感到冒犯,只是从衣襟里掏出来一本小册子。
荆朝半支着眼睛坐在原处,丝毫没有接过来的意思。
“还请荆将军过目。”
姚九思能屈能伸,亲自把册子奉了上去。
他那个好侄女本事大得很,在若羌挖出了这么多错综复杂的线,线上拴了不知道多少能和西宁军能扯上关系的名字,加上砂金矿的把柄,他才不信荆朝会无动于衷。
果然,把册子一打开,荆朝的表情就变了。
这个姚九思……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荆朝暗忖,有些事情她派去若羌埋下许多钉子,才能窥得一鳞半爪,这太监手里头就有这么多隐事拿捏着,他在西域的势力比自己想象得要多得多。
西边,是她的地盘,此人却在她的眼皮底子下无声无息地做了这么多事情,决不能留。
一念及此,荆朝的眸底漫开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