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州府。
“娘娘,今儿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厨房去做。”松云道,“您今儿胃口好像还不错?”
“是啊。”南枝懒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抚了抚自己的腹部,“今儿确实饿得很,让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菜吧,只是那松鼠鳜鱼,多做一条来,本妃想的紧。”
“好嘞!”松云脆生生地应了,十分高兴。
娘娘这两个月的胃口一直不怎么好,常常吃多少就吐一半,到了邝州以后倒是又能吃了。
只可惜,王爷初来乍到,应酬多得很,不能多陪陪娘娘。
在松云的伺候下用完了饭,南枝耳朵一动,便敏锐地听到了熟悉的扑翅声。
一只信鸽灵巧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南枝的脸颊,兴奋地叫了几声,仿佛在求夸奖似的。
“好孩子,辛苦了。”她温柔一笑,从信鸽的脚上取下了密信,让松云带着这宝贝去吃东西喝水。
这鸽子是无忧谷内部用来传信的东西,每个弟子都养了一只。
这一只,是南枝在梓州的时候养的,来来回回,不知道帮她和卫小别送了多少信。
“他们做得好!”看完了信,南枝面带喜色。
竟然如此顺利,原本她还捏着一把汗,怕吊儿郎当的小师兄被戳穿呢。
邝州刺史府中,邢永开听着属下人的汇报,拳头紧紧攥起。
这群不事生产,还要杀伤抢掠的败类!
原来,邝北又一个小村子,被呼啸而来的山贼抢劫了一番,甚至还有人伤了性命。还是不是什么大寨子,而是最近才冒出来的,头目似乎是之前门派火并后逃出来的什么副堂主,身边带着不少人,都身怀功夫。
因为此前就背着命案,被官府通缉,所以也没法找什么正经的营生,就先落草为寇了。
“荒谬!”邢永开一掌拍在案上,火冒三丈,立刻把属官幕僚们都喊了过来商议此事的解决办法。
有人说,当下厢兵正是闲暇之时,不如趁着对方起事之处,正是一片混乱的时候,让刘指挥使带人去剿灭对方。
也有人说,这些人落草是因为被逼无奈,那一身功夫浪费难得,如果朝廷对他们开恩,既往不咎,给他们正常生活的机会,他们这样的人就不会去做山贼了。
“胡言乱语!那些被抢掠又伤亡的百姓怎么办?你就如此大度地替他们原谅这些贼人了?合着死的不是你的家人是不是!”
“你少给我扣帽子!刺史大人不是说了,现在是考虑解决的办法吗?解决才是头等大事,起一个新寨头就派兵去,过一段时间还不是又冒出来了?唯有从根源找出原因,加以指引,才能杜绝!”
“而是马上就是秋收时节,厢兵们还有的忙呢……”
朝廷为了防止地方大吏得了兵权,生出异心,对每州的军队管控限制严格。厢兵们除了日常的操练,还得进行筑城修桥、耕耘收割等劳务。
很快就是秋收时节,在这个时候劳筋伤骨,必然会影响到军户们的活。
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厢兵们没能把山贼打下来的原因之一。
“不要吵了,诸位大人,这些遭罪的百姓们又该如何补偿安置呢?”
“税务官在何处?如果要免税,免几成税能补得上这个缺漏呢?”
税务官的脸都皱成了苦瓜,拿出算盘拨得哗哗响:“大人,今年行情本来就不行,又有许多人落草,收的税比往年又少了一分,若是免税……”
“可是他们现在都是这个模样了,继续强征他们也掏不出来,若是把人逼急了,逼得他们也上了山那情况不是更糟吗?”
“又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山贼的,那些村民里那么多老弱妇孺,哪个山头会收?”
廪堂又吵成了城西的菜市口。
“好了好了!”邢永开听得一个脑袋又两个大,好不容易让人停下来,一个一个发言,一直到快午时,才挂着脸散了会。
刘诸青被他单独留了下来。
“诸青,你怎么看?”邢永开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润了润自己冒火的嗓子眼。
刘诸青心知,邢永开不留别人,偏偏把自己留下来,就是心里有了偏向的意思。
他想战。
平心而论,若是条件允许,刘诸青也想直接杀过去,为百姓除害。可是他身为指挥使,不得不为手下的兵考量。这个新寨头和黑狼寨等还不一样,里面许多都有功夫,而是十分团结。
从百姓们的对话里也听得出来,他们的行动条理清楚,并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大人,王爷是背负皇命解决贼患而来,何不让他出几,助我们一臂之力呢?”
别的不说,有王爷一句话,那些受难村民的安置也容易一些,到时候将今年的情况呈报上去,说不定还能松动松动。
邢永开一听到温越的名号,“哼”了一声,胡子都被吹得飞起:“王爷现在满心忙着追查姚贼余党的事情呢!哪里有心思分给这些?”
若是求助于温越,他一定会借机向自己讨厌邝州的黄册,说不定还要调派起厢军……
刘诸青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把此时出兵的利弊都掰碎了说清楚,总而言之一句话:不借助其他力量,想在秋收之前解决那些人,难。
刺史大人,卑职手底下这群人,可不是北定军,而是半役半训的厢兵。
没能说服对方的二人正要不欢而散,却听见小吏前来禀告:“大人!王、王爷来了!”
邢永开:“……”
头更疼了。
不等小吏回复,温越已经径直走了进来。
“咦?原来刘指挥使也在啊?那正好,省得本王又派人再跑一趟了。”温越把扇子往掌心一拍,仿佛没看到邢永开猪肝一般的脸色,甚至还来了一句,“邢刺史,这是怎么了,昨天没睡好吗?”
“……多谢王爷关心,下官一切都好。”
邢永开和刘诸青行了礼,便听见他道:“一切都好吗?可是本王刚听说了邝北梨花村的事,还以为刺史大人此时正头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