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庶女南枝 > 第二百五十七章 赌徒
    秋意深深,正是农忙的时节,汴州南部家家户户的庄稼人们还在忙着收割,为今年的丰收喜不自胜,却见官差打马而来,在官道上大声传令宣告道:

    “上头有旨!祸乱的贼人往汴南逃窜而来,紧急戒严!此间各镇之间出入往来都必须有村正以上的文书凭证!家家户户不可收留形迹可疑的人,若有违背或者隐瞒不报者,以包庇之罪处之!”

    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是啊,听说府兵全都出动了,动静大得很,不会是要打起来了吧?还是像前些年的澹州那样,出了暴民?”

    “哎我倒是从我在上城的亲戚那里听说了一件事。不是说上头那位,去汴州林场围猎吗?好像是出事了,如今官兵们追捕的逃犯啊,就跟这个有关系!”

    “老天啊,怎么这么大的事,偏偏出在了我们汴州!只盼着朝廷可别怪罪下来……”

    普通百姓们心中忐忑,奉命追杀叛逃禁军的府兵们,更是心底打鼓。

    搜遍了汴州南境,也没找到嫌犯的半根毛!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复命的姜绥急得满头是汗。他还记得第一次效忠主子的时候,主子身边便跟了那位女娘。一开始只以为是主子万分信赖倚重的妹妹现在的他自然不会还跟着棒槌似的以为,那位只是妹妹了!

    温越听着属下们不乐观的回复,脸色越来越冷。

    姚九思又不会妖术,带着这么多人,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阿枝到底在哪儿!

    他要去溧州也好,还是邝州和梓州这些势力所在之地也罢,都得南下。

    其他几支往东前行的人手,也没有消息。

    他从衣襟中掏出那把被包裹起来的钉雪,爱怜地抚摩着。

    姜绥从门外走了进来,跪下:“主子,晏侯爷的信来了。”

    晏崇钧?温越把密信展开,眉头皱了起来。

    京城里这几天,禁军曾打着太子府谋逆的招牌,杀进了后院,想把太子妃和温展当作人质抓起来,齐庶妃也不幸罹难。太子妃当日因为贤妃的邀请,去宫里了,正好躲过一劫。

    可是温展,却和孟侧妃一起失踪了!

    温越的心沉了下来。

    一起失踪的,还有后院里假扮卫夫人的点墨。

    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去哪儿了?如今是否安全?

    他想起了温北璇给自己写的那封信,还有孟侧妃曾面对的亲子的惨案。

    “太子殿下得知此事之后,急怒攻心,昏厥了过去。好在有奉礼及时救治,才没有危险。”姜绥的表情有些为难,“只是,主子……”

    “我明白。”

    温越打断了他的未竟之言,叹了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明白呢?此时此刻,他紧跟着温禧,防止他出事才是最重要的。

    “主子,郡主的行踪,属下们自然会不遗余力地继续追查。可是您若还在这里,只怕会误了大事。”

    姜绥瞥了一眼温越的神色,还是把酝酿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只有先确保了自身的安危,才能有余力去救郡主。主子,若太子出了什么差错,您这么多年的心血都会付之一炬,要力挽狂澜,还得耗费更多心力和时间。到那个时候,郡主要怎么办呢?”

    温越闭了闭眼,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

    没错。

    他若不能将权柄真正攥入手中,怎么能救阿枝,怎么能把许诺给她的未来交到她的手里呢?

    正是柔肠百转,这个府兵突然疾奔而来,战战兢兢禀告道:

    “启禀殿下,刚刚巡逻队在堂门前……发现了一封信,被人用飞刀钉在了大柱上。您、您请看!”

    温越接过信,展开一看,几乎目眦欲裂。

    他把信揉得粉碎:“姚九思!”

    纸上只有一句飘逸的字迹:阿枝安好,我自会照顾乖侄妥当,勿念。

    他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教人送来这封信,分明是说明,他已经逃出汴州了!

    他是怎么逃出去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温越嗅了嗅纸条,闻到了一股子水腥气。

    “江……畴江?”温越诧异不已,他想过了姚九思逃跑的一百种可能性,但就是没想过他会坐船乘江!

    只因为汴州畴江这条水道,是往西的。

    西原贫瘠偏僻,姚九思在西原也没有多少势力,水路留痕又走得慢……他居然这么敢赌!

    温越心中生寒。

    是了,姚九思此人,一直是个狂热而危险的赌徒,什么选择都带着一种置之死地,不顾性命的决然之感。

    温越几乎要把手里的茶盏惯碎。

    他这样殚精竭虑,步步为营的人,偏偏遇上了这么一个大胆的赌徒!简直像是老天爷专门克他来的!

    不过,好在知道了阿枝现在安全无恙,他也能安心一点。

    京城的太子府邸,齐庶妃的尸身已经入了殓。只是正遇上陛下崩了,太子又病倒,哪里有人会把一个小小的庶妃的生死放在心里呢?

    温廷跟奉礼确认了病情,又亲自送走了一位前来诊治的太医,却听下人来禀告,说启王来亲自看望太子了。

    这几天,温越没有跟着回京,母亲和姐姐也遭逢变故受了惊吓,弟弟还不知所踪,才十三岁的小少年,便主动站出来,自然而然地代表太子府接待往来事物。

    他仍旧穿着来秋狝之前同样的衣袍,一举一动间,却已经有了不同的风范。仿佛只是短短半个月,一只苍翠的小苗,就被什么陡然拔高起来,拔节生长,亭亭玉立了。

    “王叔请坐,来人啊,奉茶。”

    温廷瘦了一些,轮廓间多了一分锋利,望向温禅的目光仍旧纯粹,却不再那么一眼见底。

    “您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何必亲自来一趟呢?”

    温禅将这个小侄子的模样打量了一番,笑得十分亲切:“陛下是江山社稷之所在,如今病倒了,我做臣子的怎么能不担心?”

    “……”温廷再一次在心里感慨他这个王叔的厉害。没有像来探望父王的其他人一样,打感情牌,仿佛父王和他有什么几十年兄弟情深虚伪得让人作呕。

    而是把言辞都落在了君臣和社稷上,既显得真诚一些,也是再一次强调自己的忠心。

    若换成以前的自己,是绝对不会把一句话的弯弯绕绕想这么多的,温廷冷静地想,不知不觉间,他似乎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