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纳了两个,倒是比南枝想得少,毕竟郡主四年无孕也是事实。
孟玉修此人是个心明眼亮的,不过看他言语之间,对长姐态度着实礼敬有加,亲近不足。
到底是因为他们同房得少了,还是身体不好,所以才一直没有子嗣?
芙娘鸢娘对视一眼。
这人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吗?怎么还有点傻?
公子这句话就是委婉地说要收用了她,不然怎会让外人住进府里。
她到底是知道,还是没反应过来?
“姐姐们,我吃饱了,可以带我去休息了吗?”
鸢娘忍住怒气,冷冷问:“公子可曾说把你安排在哪儿了?”
“好像叫什么……栖梧院?”
栖梧院!二女心中错愕。
这院子精致绝伦,风景美得很,而且依山傍水,十分消暑。她们一直想住进去,但夫人却不肯,特意单独留出来,让公子受不住暑气的时候,进去暂住些时日。
芙娘温柔的笑容简直要维持不住了。
她原本还打算着,自己怀了公子的第一个孩儿,于情于理,今夏都能住进栖梧院了吧?
没想到却被这半路来的野丫头横叉一脚!
她何德何能!芙娘怒火中烧。
“且慢,小五,既然你来了,按照旧例,还有几件事得先做完了,才能领你进院!”鸢娘径自坐到了南枝旁边,“作为后来的新人,第一天得伺候好姐姐们,奉茶布菜,这叫揭房礼。”
接着,便一拂袖子,把面前一双箸子给扫到了地上。
“呀,怎么掉到地上了?麻烦小五妹妹替我捡起来,洗干净了。”
南枝沉默了一瞬:“这双,是孟大人的。”
“……”鸢娘傻眼了。
芙娘却一凛。
公子作为孟氏嫡脉的嫡长子,未来的家主,怎么可能屈尊和一个婢妾同席用餐?若这真是公子的食箸,那只能说明这个少女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什么新人,而是人!
她真是孕傻过去昏了头了,哪个灾民能现在还这么细皮嫩肉,身边还跟着个气度不凡的丫鬟。
“这位小五姑娘……时辰不早了,既然公子说了安排你住在栖梧院,我现在就带你去吧,顺便认认其他院子。”芙娘连忙收敛了轻色,柔声细语。
呵,一个新人也迫不及待地拉拢,芙娘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鸢娘不依不饶:“既然是公子的,那更应该捡起来了,照料伺候公子是头等大事,你现在就生了惰意,像什么样子?
还有,这桌上用餐之后也太乱太脏了,不收拾干净,到时候让下人们笑话你不知礼数,会看不起你的!”
南枝表示受教了,问:“姐姐们当日,也是这么伺候郡主的吗?”
“……”这揭房礼是妾对妻的,她们不仅该遵守,甚至还要跪下来服侍郡主。只是郡主当日沉默地待在院里,见也没见她们一面,夫人便说直接省过去了。
见她们脸色有点一言难尽,南枝抿了一口茶,心下了然。
“你问那么多做甚!让你伺候,你聋了?”
鸢娘出身原本殷实,因为生父嗜赌,家业渐渐败了,又看不上家世一般的儿郎,最终只能做妾室。她自命不凡,心里总是避着这件事:无论她再如何貌美,生多少儿子,也越不过郡主半分尊贵。
于是只能安慰自己,在东陵,能做大公子的妾室,比寻常人家的正妻更显赫出息十倍。
郡主是正妻又如何?整日和公子几句体己话也没有,年纪轻轻,就跟出了家似的,这日子过得有什么滋味?还不如她呢!
如今见这刚进门的小蹄子直说中她羞恼之事,扬起手便往南枝的脸上扇去。
点墨动作如电,一把抓住鸢娘的手腕,微微施力。
“啊”鸢娘发出一声惨叫,“疼!贱婢,放开我”
点墨的武功比起她的手艺就稀松了,但对付这些后院娇娘还是不在话下。
南枝只做没听见,淡然地看向芙娘:
“入住之前,我需不需要先拜见郡主?”
“后院之事,皆由夫人主管,郡主喜静,不愿外人打扰。我……我带姑娘去见夫人吧。”
意思是孟玉修后院的事情,不由温北璇这个正妻做主,反而都是经孟夫人的手?
南枝在心里摇头,大梁世家,人口繁多,新妇过门之后就是一院之主,婆母管大家,儿媳管小家,才能公允又和谐。
像这样成亲四五年,婆母还把儿子后院掌在手的,不是儿媳太懦弱无用,就是婆母过于强势。
怒不可遏的鸢娘挣脱开点墨,也觉出不对劲来,脸色变幻莫测:“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孟府做什么的?竟然放纵刁奴伤人……”
话没说完,却听到门外下人们的声音:“见过大公子。”
孟玉修刚进门,便目睹了这诡异的一面,还有自己偏房那声不气的质问,不禁在心里骂了出来。
怎么才走一会儿,屋里人就给他惹事!
“大公子!”
二女连忙低头行礼,却见那位少女笑嘻嘻地说:
“姐夫,你终于来了,这两位姐姐对我好生热情,就是我年纪小,听不懂她们说的话。什么低贱通房,什么揭房礼,这是什么意思啊?还请姐夫跟我解释解释?”
姐夫?!
鸢娘花容失色。
郡主的妹妹……那不就是,太子的另一个女儿吗……可、可哪有皇家郡主穿成这样的?她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芙娘比她好一点,虽然诧异却没有失态,连忙跪下来道:
“回公子,妾身和鸢姐姐见这小姑娘在这里用饭,便关心了两句。只是鸢姐姐似乎生出了些误会。妾身正要为她带路去栖梧院呢,可巧您回来了。原来这位也是郡主殿下,妾身失礼了。”
“你明明是你先”
见鸢娘斥责起自己,芙娘也不解释,只是露出个惊讶委屈,不可置信的表情,“姐姐你为何诬陷我……”
“住嘴!”孟玉修头疼,“贵面前也敢如此吵嚷!”
“哎,姐夫这就把我当外人了。这两位既然是姐夫的小夫人,那让我喊声姐姐也不为过。”南枝笑意可鞠,“点墨,冒犯了小夫人,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点墨冷漠道:“婢子逾矩了,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郡主殿下被掌掴,故而出手冒犯小夫人。”
“……”
太子府的大丫鬟喊他院子里的偏房“小夫人”,寒碜得孟玉修头皮都开始发麻。
这个鸢娘,竟然身份也不问一声,就动起手来了,这样没有眼色,若是继续留着,只会继续给他添麻烦。他不禁心中生恨。
嘉元郡主来此,代表的是太子府和郡王的脸面,岂容这贱妾践踏?
“来人啊,鸢夫人无状,冲撞梁京贵,今日就此赶出孟府,遣归娘家。”孟玉修没什么表情,“管家支取一百娘银子给她,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鸢娘目呲欲裂,“公子!”
两个年轻力壮的婆子立刻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拖了出去。
“公子您不能这样狠心!妾身服侍您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妾身错了!妾身真得错了公子啊”
过了好一会儿,鸢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才消失在院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