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了晚上。
刘老高白天没事的时候已经反复把那首诗在肚子里酝酿了好几遍,结果就是今天比昨天多去茅房拉了两泡屎。
但他坚决认为这是因为他写的诗太有内涵、太有重量了,才压的屎往下走。
夜深人静,刘老高把被子拉过头顶,说这样是为了防止被那几个耳尖的兔崽子听到。
还不到一分钟,苗翠香就被憋的喘不过气来。
“这么热的天,拉什么被子,我都要困死了,要不还是明儿找个没人的地方你再念吧。”
困劲儿上来,听诗也没有睡觉重要。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才等到他们都睡着。媳妇儿你眯着眼听,我保证听完你能做个特别好的梦,睡的也更快。”
嚯,还有催眠的作用呢!
“成吧,那你赶紧背,背的晚说不定我一个字儿都听不见就睡着了。”
于是,刘老高肚子里的试稿如滔滔江水喷涌而出他大半夜拉肚子了。
半个钟头去三回,把苗翠香也折腾的睡不着,还把上回她拉肚子买的药给刘老高吃了。
“要不明儿再说吧!”
刘老高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拉着苗翠香,要她跟自己一块上茅房。
“不行,今天的事必须今天干完!不念出来,我这肚子拉的就不值了!”
于是,苗翠香打着哈欠在茅房外头听他念诗。
“大雨倾盆哗啦啦,儿孙折船笑嘻嘻。我与老伴哈哈笑,雨停天晴热乎乎。
我写的咋样?这都是三女婿教的,虽然我一个字都没写咱俩的感情多好,但是咱们儿孙满堂,热热闹闹,整首诗却都在表达这件事,要是咱们感情不好,怎么可能儿孙满堂呢?”
苗翠香捂着鼻子,也没能阻挡滚滚而来的臭味,刘老高念诗的时候,还伴随着噼里啪啦的伴奏声。
“咋没可能,兴许是亲戚家的孩子呢?”
刘老高:“……”
他们家都是亲儿子亲孙子啊,哪有亲戚家孩子。
“行了行了,就算你这首诗好,就着臭味也给熏臭了。念完了我就赶紧回去吧,你自个儿慢慢拉!”
可困死她了。
刘老高这一拉就拉到凌晨三点多,苗翠香早就呼呼大睡,那首诗看起来也没有听出来精髓。
难不成真是被熏臭了?
早晨,疲惫的刘老高睡的呼噜声震天,根本喊不醒。
“奶奶,怎么不喊爷爷吃饭呀?”刘文问。
“你爷爷昨儿半夜拉肚子没睡好,甭管他,让他睡去!”
怪不得一夜不见,茅房里某种物体堆积的高度就高了那么多。
刘家茅房的角落里放着许多草木灰,扒了灰就都放那里,谁上完茅房就埋埋,显得干净点。
而且草木灰也是肥料。
“不仅高了,还臭了!”刘狼道。
众人:“……”
咱就说吃着饭能别说这些吗?
吃完,刘狼带上今日份的草莓还有零嘴,推上自行车,招呼两个弟弟。
“赶紧的,去县里了!”
刘文应了声,去屋里拿东西,刘虎却不动,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不去,你们去吧。我要在家里哀悼我要消失的爱情。”说完,还吸了吸鼻子,跟啜泣着要哭似的。
他说啥都不去。
苗翠香:“管他呢,你俩去你俩的,少一个人你们还多挣钱呢!”
刘虎赶紧跑进屋,“等等我,我也去!”
为了赚钱,他可以暂时把悲伤抛下的!
或者卖着东西也不妨碍他哀悼!
情场失意、卖场得意。
上午反倒是刘虎卖出的草莓最多,整个人乐颠颠的,直到到了家,听说赵美娟已经买好了车票,明天上午就要带着柳香香走了。
小孩再次蔫巴下来。
刘冬生两点钟下班,到家就两点半了,还是中午最热的时候,骑自行车回来衣服都汗湿。
到家就赶紧弄热水脱衣服洗澡。
刘冬生刚把自己脱个干净,一回头,跟前多了个小豆丁,刘虎托着下巴蹲在地上。
哪怕是同性,到底是个小孩,赶紧用腿挡住重点部位。
“你进来干啥?”
“小叔,香香要跟她娘走了,说不定以后都不回来了,那天还说讨厌我。小叔,奶奶说你主意最多,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怎么才能留住香香啊!
她们是不是因为没人养才要去找爹,为啥我说我愿意养丈母娘,她们还是不愿意?”
他宁愿付出那么多,也不能挽回香香的心,这是为什么!
一想到要失去香香,刘虎就心好痛!
刘冬生:“……”
他昨天回来倒是听说刘家出了个大情圣的事儿,甚至不惜跪地喊人家娘。
“你可以不失去她,她们不愿意留下,你可以跟他们走啊!”
刘虎小脸皱成个包子,“我不想走,走了还怎么给刘家传宗接代,奶奶又看不见。”
家里饭那么好吃,他不舍得!
而且自己要是走了,小文暑假结束也要回家,就剩下哥哥。
哥哥就知道吃,明明家里伙食都好了,还漫山遍野找吃的,所过之地、寸肉不剩,跟蝗虫过境似的。
哥哥要是以为传宗接代的重任落在他身上,生三个四个的孩子,刘家的瓦片是不是都要被吃了?
“为了家里的瓦片,我也不能走!”
刘冬生满脑袋问号,现在的小朋友都在想些啥,他是瓦片成精吗,走了瓦片就没了?
“你不想离开家、不想离开爹娘,人家也不想,为啥要留下。”
“我愿意离开娘,但是不愿意离开爹,也不愿意离开爷爷、奶奶、小叔……”
把除了陈梅以外的人全都说了一遍。
他的心那么小,还要分成那么多份,真是辛苦了!
连最有主意的小叔都没能替他解决烦恼,刘虎又开始唉声叹气,哀悼他逝去的爱情。
“香香啊,我们真的要天人永隔了吗?”
刘虎双手举天,表情痛苦,就是这个成语学的不咋样。
“咋地,我的儿,你该不会要殉情吧!”刘秋收惊道。
“啥?”
“殉情啊!没了个香香就要跳河,要是臭臭也没了,你要跳多少回河?”
刘虎再次纠正,“不是臭臭,是甜甜、小红、小雨、芳芳!”
“啊,是甜甜、小红、小雨、芳芳!戏文儿里头总说,有人是个痴情种,不能在一起就死都要在一起!还没亲眼见过呢!
你啥时候去跳河,在哪儿跳,跟爹说一声,爹好去看看。
听说跳河淹死可难受了,喘不过气来,还要喝一肚子河水,喝的肚子涨成球!还会变成水鬼。要不你变成水鬼,让爹收了?”
刘虎不想变成水鬼,在试着尝了一口河水的味道后,吐了半天,彻底放弃了殉情的想法。
啊呸,他从来就没那么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