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地里没什么活,刘秋收也喜欢去地里转一圈。
以前去地里,是思考深刻的种植哲学为什么他们家的庄稼长得不如别人好。
现在去地里,是纯粹的欣赏,看见绿油油、颗粒饱满的庄稼,就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就加家里有粮、心里不慌。
心里的小人又唱又跳又敲鼓,唱响的是丰收的赞歌。
听说等那几只新养的母鸡下蛋后,刘狼刘虎都能每天得一个鸡蛋吃,至于自己,不给吃就不给吧,谁让人家隔辈亲呢。
刘秋收语重心长道,“知道这叫什么吗?”
两个孩子摇头。
“这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你们小婶就是得道的那个人,你们、包括咱们刘家其他人,就是鸡和犬!
要不是你们小婶要考大学,一天一个鸡蛋,你们能有这个待遇吗?”
两个孩子摇头。
“所以啊,你们就是那鸡和犬!
要是你们小婶真的成了大学生,咱们全家人都能跟着沾光,出门去谁不给咱们面子?有个小婶在前头考大学,你们肯定也能追着她考,也是当大学生的料子!
从这以后,小婶就是你们的榜样!”
所以,他们都是鸡和犬!
刘秋收学习不行,而且都这个年纪了,考大学什么的他从来都没想过。
但是,徐晓云成了大学生,他也是沾光的呀!
所以苗翠香不让在家大声说话,他配合的特别积极。
刘狼刘虎觉得爹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可是……
“鸡跟狗,总觉得不是啥好东西。”
如果说刘家还有谁是不支持徐晓云念书的,只有陈梅了。
“考大学、当大学生?当她是谁呢,不知道天高地厚!”
可是也只敢自己小声叨叨。
打了两个孩子后,刘秋收三个人往外头一搬,屋里只剩下她自己,家里没有一个人待见她。
如果陈梅不去吃饭,连她的那碗饭都不盛,跟没有她这个人似的。
陈梅不认为自己有错,又委屈的不行,王银凤带来的鸡蛋也吃完了,吃完午饭,干脆跑去娘家要鸡蛋去了!
“娘!”
王银凤在家里洗衣服,也没下地干活。
“梅子你咋来了?怀着孩子还到处跑,秋收咋没送你过来,快坐下!”
“娘!”陈梅往她怀里一扑,哭起来。
“咋了这是,哭啥?”王银凤被哭的有点头大,都多大人了还哭!
“他们都欺负我!”
“谁欺负你?”
“刘秋收啊,还有刘家人,所有人都欺负我!”
王银凤上回去送鸡蛋,就知道陈梅仗着自己肚子里揣了崽儿,在家里头作威作福想耍威风。
只是没人搭理她、没人惯着她,没耍起来。
王银凤还压着她道了歉,还以为真的改了呢,又是咋了。
“原本娘你那天说了我之后,我想好好过日子的,可是刘家人都不做人!明明怀孕的是我,刘秋收还有小狼小虎都跟摇尾巴的狗似的,跟刘家人一块就知道向着徐晓云!
刘秋收嫌弃我,小狼小虎也被徐晓云用好吃的哄着跟我离了心,还想认徐晓云当娘!
刘秋收也不着调,带着他们连娘都不跟我叫,管我叫姨!
前几天没忍住,就打了两个孩子,这下子可好,三个人干脆都搬到空屋子里住,都不理我了!”
王银凤越听眼睛瞪的越大,跟听故事似的。
“徐晓云又不知道作什么妖,突然说要插班考大学。她一个只念过小学的人怎么可能考的上,当大学是她家的呀!
刘家人还是只知道护着,我连在家放个大点的屁都不敢!
她根本就是为了躲懒不干活、把学费攥在手里骗钱,村里人都看得清楚、偏偏他们就都看不出来!
徐晓云可以一天吃一个鸡蛋,婆婆就不愿意给我吃。
娘你说他们是不是欺负人?”
说白了,还是嫉妒徐晓云受到的好待遇,觉得别人都欺负她。
王银凤听了也有点生气,最起码自己女儿怀着孕,刘秋收怎么能带着俩孩子做这样荒唐的事呢,说出去都被人笑话!
可是再一想,陈梅肚子里怀的是刘家的孩子,再怎样,刘老高和苗翠香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孙子出事吧。
王银凤攥着陈梅的手一紧,压低声音。
“梅子你老实跟娘说,该不会你肚子里怀的孩子,不是刘秋收的吧?”
她可千万不能做这种傻事呀!
陈梅的哭声顿住,接着哭的更大声。
“娘你怎么也能这么说!我怀的不是刘秋收那个死鬼的孩子还能是谁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别哭了别哭了,我不就是问问吗,万一呢?”
要不然为啥刘家都不在乎这个孩子似的。
陈梅:“……”
“没有万一,我没有跟人乱搞!你是不是听刘秋收说过啥!”
“我能听他说啥,这段日子都没见过他。你说的啥意思,你对象也这么说?”
陈梅扬起脑袋,哇哇大哭,难受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他说的更难听,还说我钻了人家的猪圈,是不是要生小猪仔!”关键是,还特别高兴猪给他戴了绿帽。
噗嗤!
王银凤没忍住,赶紧捂住嘴,果然陈梅哭的都坐在板凳上蹬腿了。
“娘你也笑我!”
瞧瞧吧,她在刘家的日子有多艰难!
“娘没忍住,秋收这孩子还怪会讲笑话的。”
哪里是讲笑话,分明就是气人!
“娘你也不向着我!”
刘秋收那个死鬼,说的话气死人,哪里好笑!
“向着你向着你!我信你没搞那种丢人的事行了吧!既然不是为了这,你是不是干了别的,他们才不待见你?”
王银凤这哄小孩似的语气弄得陈梅有火发不出。
“我没干啥呀!不就是生气小狼小虎不认我这个娘,打了他们几下,我是他们的娘,打几下又怎么了?谁小的时候没挨过爹娘的打?”
见陈梅说着话直眨眼睛,王银凤能不熟悉亲生女儿的小动作吗,肯定瞒了啥。
再加上被她哭的,也没那么多耐心了。
“你好好说,到底怎么打的、打成了啥样!你要是不实话实说,我也不管你了!”
陈梅知道女儿在家里不受重视,但是她爹娘比起那些人来,还是挺疼她的。
在刘家受气,要是娘狠了心也不管她,她还有谁撑腰、有什么底气?
只好低下头实话实说。
“先前,小狼吃糖硬是把自个儿吃的下巴脱臼,刘冬生跟我要钱治病,我手里就三块钱,打算给肚子里的孩子买点穿的用的,就没给,反正婆婆手里有的是钱。
不知道怎么的被刘秋收还有俩孩子知道了,就都不跟我叫娘了。
前几天我又打了他们,小虎把脑袋撞出血了。
可是娘,我就是踹了他一脚,没想真打他!是他自己没站稳!
谁家孩子被踹了下,就不把娘当成娘了!他们都是被徐晓云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