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林将自己的袖袍抽出:“是不是污蔑,我会调查清楚。”
秋容见得他的态度,不由心下一凉,随即看向王嬷嬷:“你说是我指使你残害林姨娘,你可有证据?难不成凭着一张嘴便能随意污蔑人不成?”
王嬷嬷看也不看她,依旧跪伏着:“老爷,当初附子虽说都被秋姨娘拿回去了,但那时为她开药的大夫对此事却是记忆深刻,因为秋姨娘以同样的方法威胁那位大夫在为林姨娘把脉的时候隐瞒她身子虚弱的真实原因。”
她话落下,便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有些颤颤巍巍的走进来跪下:“大人,事情过去了许多年,但这件事一直记在我心头,我行医数十年,也只做过这一件亏心事,自从此事后,便再也没有颜面说自己是治病救人的医师了。”
温林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的确生出一丝熟悉的感觉来,当初林姨娘怀有身孕时,他也是欢喜得紧,特意寻了大夫贴身为林姨娘调理身体。
“我记得你,后来似乎是的确没有了你的踪迹。”
“小人回了老家,离开了京都,一是害怕秋姨娘变卦害我一家老小,二也是心中自责,留在京都便往往能想起此事。”
两人共同指证,温林看向秋容,声音竟格外平静:“你可还要解释?”
可越是如此,秋容的心中却越是慌张,她连忙跪到在温林的身前:“老爷,妾身真的没有,若是仅靠他二人所说的话便断定是妾身谋害了林姨娘,那妾身才是真的冤枉!定是有人买通他们来污蔑妾身!”
那白胡子老头听得她的话,终于抬起头来,近乎悲切的声音道:“呵?买通?若真的能买通倒好了!我全家上下,母亲受病痛折磨到死,我的妻子女儿遇见山匪尸骨无存,我自己酒后吐露当初事情,家中长老不愿认我这等害人之人,我被逐出族谱,你告诉我,我要钱来做什么!”
字字句句,痛心沥血。
泪水从他浑浊的双眼流落,从他布满沟壑的脸颊流落,他又垂下头来。
“我知道,这是报应,是我当初做了错事,害了人的报应,其实我回到京都已经约莫有半月了,一直打听着林姨娘的情况,越是打听越是不安,我已经是无家可归之人,没了什么牵挂,只是想让真相大白,待这件事了后,这个世上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老头瘫软在地上,说不上是如释重负,还是悔不当初。
众人听完他的话,又是一阵沉默,温初然看向老头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同情。
秋容先是怔了一刹,又回过神来。
“你说了这么多,可还是拿不出证据来,到底是谁指使你们如此污蔑我的!”
她一下将最犀利的问题指了出来,众人也是收敛起些自己的情绪,都将目光投向王嬷嬷以及那白胡子老头。
老头涣散的眼神又逐渐变得讽刺起来,从怀中拿出一张纸。
“秋姨娘难不成忘了?当初你为了让我更好的替你做事,写下了一封交易书,上面承诺只要我为你办好事,你便放过我一家老小,我不信你,所以才会在事后离开了京都,只怕那时你也不会想到我还会带着此物回来吧!”
秋容的神色猛然变化,紧紧的盯着那张纸。
温林上前接过那纸,只看了一眼便将那纸揉搓成一团,攥在手中。
随即狠狠的将那纸团扔到秋容脸上:“这上面的字迹与你的字迹一模一样!你还要狡辩些什么!”
秋容神色惊慌,连忙打开那张纸,只觉得陌生无比,一把丢在一旁。
“老爷,这不是我写的!我不会做这样蠢的事情,不会将把柄留在别人手上!”
她刚说完,便发觉自己话有些不对,又连忙闭上嘴。
只是话已出口,众人看她的神色也发生了变化。
在温林心中,秋容一直是体贴温柔,善良端庄,能抚平他一身疲惫的女子,可如今,在她的话语中,他听出一丝毒辣来。
这时王嬷嬷也上前:“老爷,秋姨娘善妒,绝不会允许旁的人再诞下公子,当初玉姨娘一次流产老奴猜便是秋姨娘做的手脚,她的院中说不定便会有相关的药物!”
这次不待秋容解释,温林便挥了挥手,冷声道:“来人,去搜!”
秋容的思绪已经彻底乱了起来,她紧紧拉着温林的衣角,满眼泪水。
“老爷,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
温林不为所动。
温如雪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不自觉的便扫向温柚,温柚与她对视,眨了眨眼,颇为无辜的摊手。
半晌后,那去搜院的侍卫将手上的东西恭敬的奉上。
温柚一见到,便脸色微变,连忙拉着温初然退后两步。
温初然有些不解道:“三姐姐,怎么了?”
“那是麝香,可致孕中女子流产,寻常女子长期服用,亦不孕。”
听得这话,不仅温初然,就连温如雪也是连忙退后了两步。
温柚的声音并未隐藏,温林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看向秋容的目光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淡漠。
“秋容,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
秋容神色惶恐的摇着头,似乎是被吓得懵了,跪着上前拉住温林的手。
“老爷,这不是我的,这是有人污蔑我啊!老爷!你是了解我的啊!”
温林所有的怒气在这一刻迸发:“秋容,我真的了解你吗?”
他将她甩到一边,不再看一眼,胸口起伏不定,坐到前方的首座上,手紧紧扣在桌边。
那老头见状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撑着身体起身,先是对温林躬身:“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小人相信温大人定会处理好此事,温府是高官贵府,定不会容许此等腌臜事情!”
说完,他才第一次鼓起勇气看向林姨娘,重重的跪下,磕了两个头。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林姨娘却捂住嘴,眼泪无声的落下。
半晌,他起身往府外走去,佝偻的身子透出无尽的凄凉与萧条。
温初然眼中泛起雾气,拉了拉温柚的袖袍:“三姐姐,以后是不是不能再见到他了…”
温柚沉默顷刻,轻轻嗯了一声。
温初然松开手,垂下眸子,轻声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温柚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眸子微动。
秋容还在不停的说着自己委屈,不停的试图拉过温林的手。
只见温林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几乎就要爆发。
温如雪连忙上前,将秋容拉回到自己身旁,又跪在秋容身旁。
“父亲,母亲也只是因为太在乎您才会做下如此错事,母亲心中一直很是不安,担心哪一天您便不爱她了,这才做了这样极端的事情,还请父亲看在与母亲多年情分上,饶过母亲。”
温如雪一言两语便将事情简单化起来,她很了解温林,因此她知道该如何让温林心软。
待温如雪说完,一直浑浑噩噩的秋容突然清醒一般,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哽咽道:“老爷,妾身知错了,妾身也是一时糊涂,以后再不敢了!还请老爷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