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让刘夫人知道了!”
吴夫人喘几口粗气,
“她刚才来找我,说刘家不是小门小户,很要面子的!刘夫人说:你想高攀徐家,可人家不要你!这事儿若是传遍京城贵妇圈儿,她也被你害得抬不起头!”
昔鱼被戳中痛处,眼圈儿又红了。
“唉!怎么我的女儿,命这么苦啊!”
吴夫人伤心地嚎了几声,
“刘夫人说,我们何家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们刘府原打算来八抬大轿,再大宴宾告知亲朋,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府。
“可现在,你闹出了跟穆寒的事,带累他们刘府也没颜面!他说也不好大张旗鼓迎你了,只备上一顶小轿,到那日悄悄地接了你去就好。
“刘夫人还说,这是刘家求陛下赐婚,没办法反悔了。不然,咱们两家的亲事,她都不想作数了!”
“不想作数正好!”
半天不言语的昔鱼,这时候迸了一句。
“昔鱼,女孩子一辈子不嫁人,让人在背后指指戳戳的,咱们府上都跟着你丢脸呀!”
吴夫人拍了拍椅子扶手,
“你想想:徐家门庭是高,可他们是让你去做妾的。而且,你去徐家”
她压低声音,
“那都算是三嫁了,让人戳脊梁骨!去刘家,你算是又回去的,还是长房正妻,人家门第也不低。哪个好,你自己掂量掂量!”
昔鱼无力地垂下了肩膀:
“一切听从母亲安排。”
这句话讲得极其艰难,像是耗尽了昔鱼平生的力气似的。
她的心像被放在火上焚烧,先是疼得无以复加,慢慢地就无有知觉,变得麻木一片了。
天晟京城城南有一道街巷,名叫青云巷。
它与朱雀街垂直交叉,不属于城中心繁华地带,但也不算偏僻,是介于二者之间的街巷,既清静又雅致,很宜居。
在青云巷东段有一处很大的宅院,三进的院落,门朝南。
进门来,绕过青石照壁,是面阔五间的双层木质楼房,黄琉璃瓦歇山式屋顶,前接抱厦各两间。
工匠们重新油漆着房檐和门窗,大部分工程已经结束,正在做收尾工作。
这里原本是一位亲王的府邸,后来几经易手,最后被穆寒购得。
他早就打算修缮一番,可一直忙于各种事务,耽误了好久。
现在,他就站在院子中间,看着这栋楼阁焕然一新,觉得还挺满意。
“穆将军,您定制的家具都已经做好了,是不是现在就搬过来?”木匠坊掌柜从照壁后面探出头。
穆寒点点头:
“搬过来吧,就按照当时给你说的位置摆放好。”
“好嘞!”
木匠坊掌柜清亮地答应一声,就回去招呼伙计,搬家具来了。
“穆寒!”
屋檐一角的琉璃瓦上,突然出现一个英姿挺拔的身影。
“下来吧!把我刚漆好的房顶也踩上你的驴蹄子印儿了。”
穆寒笑道。
“怎么说话呢?!”
屋檐上的人一拱背跳下来,在穆寒面前站起了身。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穆寒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的眼睛却在瞅着工匠做活。
“废话!我飞鸿司司长,还能找不到你这么大个窝儿?!”
风悉将两臂交叉抱在胸前,问了声:
“穆寒,你们徐府那么大,你娘又偏心,把最好的院子都给了你,你干嘛又来这里,收拾这个破院子呢?”
穆寒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他看一眼风悉,没作声。
“是不是你在他们府里,住不习惯?”
穆寒不理睬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不由地叹了口气。
“徐夫人对你不好?”
风悉瞪圆了眼睛,伸长脖子看向穆寒的眼睛里面,
“应该不会吧,你可是她丢了二十年的亲生儿子!她也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在她眼里,应该非常宝贝的。”
“去!”
穆寒伸臂赶开了盯着他看的风悉,
“我母亲对我是不错,可是......她也太霸道了,什么都想控制。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伯母都纵着你,不会把她们的想法都强加给你。”
风悉眨巴眨巴眼睛,似有所悟:
“是不是你对你未婚妻韩小姐不大满意?”
“不是。”
穆寒摇摇头,
“韩小姐挺好,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我......唉!”
“我明白。”
风悉点头,表示自己很理解他的感受,
“徐夫人反对你娶何二小姐,你心里觉得愧疚,对不对?”
穆寒又沉默良久,吐出一个字:
“是。”
“你别难过了,穆寒。缘分,是天注定的。”
风悉用过来人一样的语气,安慰他说,
“属于你的缘分,就跑不掉;不属于你的,再争也争不到。我跟熙源就是这样的。直到我都要成亲了,我才发现:我其实心里最放不下的,是熙源。”
“喔。”
穆寒懒洋洋地敷衍一声,拿起放在墙角的两幅字画:
“这是准备挂在正厅的,你说这两幅字画,哪幅更好看?”
风悉歪头看了看,指了指其中一幅。
“这个!对了穆寒,你还缺什么?”
风悉巡视了他的房间一周,没什么发现,就补充了一句,
“下个月你成亲时,我得准备一份厚礼给你。可不知道什么礼物会让你喜欢。”
“你怎么知道,我准备下个月成亲?”
“嗐!”
风悉像受侮辱了似的,义愤填膺,
“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我飞鸿司司长还会不知道?!你当我风悉是吃素的?!”
“没有没有,你吃荤的。昏天黑地的昏。”
“切!”
风悉煞有介事地负手,又走到院子里仰头张望,
“这种漆的颜色挺好看,不错,挺喜庆。对了,那个你知道吧!”
“哪个我知道?!”
穆寒没好气地回怼,“话不会说清楚?!”
“就是......何二小姐的事呗......”
“昔鱼?她什么事?”
“你不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装糊涂。”
“我不会不知道什么?!噙着冰凌不倒水,你就不能把话说完整啰?!”
“你起什么腔呀?!我以为你知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