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源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是一个如此不被喜欢的人。
姚瑄珲不喜欢,风悉不喜欢。
连装腔作势的谢蔓盈,都有一帮子小姐妹围着,只有自己孑然一身,无人过问。
“拿酒来!”
发现酒壶空了,熙源将其重重地往桌上一磕,喊着打酒。
“公主,您喝得不少了,就别再喝了,小的给您上点好茶,如何?”
小伙计原本是好意,可熙源却恼了:
“连酒都不给我喝尽兴!我就这么遭嫌弃吗?!不喝了!我走!”
熙源将酒壶扔到地上,趔趄着步子,头晕乎乎地,觉得天在旋地在转。
小伙计赶紧给她打开门,说:
“公主一定慢点儿下楼,小心脚下步子。”
熙源出来的时候,发现旁边屋里,也出来了几个钗光鬓影的粉嫩佳人,为首的正是谢蔓盈。
她们看见熙源,都愣了一下,彼此交换着眼色。
然后,气氛就有些尴尬。
见熙源没啥反应,她们大概觉得自己暗室里的话无人知晓吧,谢蔓盈端起了温婉贤淑的小姐姿态:
“熙源公主,怎么这么巧?!您一个人来了?!”
蔓盈这句话有没有深意,不得而知。
但这句话中的“一个人”,委实尖锐地刺痛了熙源的心。
“少给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假惺惺!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这种虚伪矫饰的人!”
谢蔓盈娇美的笑脸,能倾倒风悉那种笨男人,可在熙源心头却直泛恶心。
她不再理睬那朵毒蘑菇,径自夺路,往楼下走去。
“熙源妹妹莫不是对我有误会?!”
谢蔓盈却追下来,拉住了熙源的衣袖,
“妹妹心中若有什么芥蒂,就把话说开了才好。”
“懒得睬你!放开!”
熙源不想跟她废话,将衣袖一扯,谁知她拽得很紧,所以没能将衣袖抽出。
“我让你放开!”
熙源极不耐烦,将衣袖猛一抽。
“啊”
一声惊叫,谢蔓盈从楼梯上滚落了下去。
好在这里离地面不高,她摔下去之后,看上去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谢蔓盈“哎哟哎哟”地呼痛,说自己崴了脚,不会走了。
她不会走的话,就太好了。
熙源心说,省得她三天两头去找风悉,娇滴滴地捏腔拿调,扭动着腰肢卖弄风骚。
从她身边经过时,熙源只瞥了一眼,没理睬,径自走了。
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件小到可以忽略的事。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慢慢发酵,传遍了街头巷尾,茶楼酒肆。
关键还完全变了味道,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人们对这件事的叙述大抵是:
熙源公主心仪风将军,对其未婚妻看不顺眼,故意在醉仙楼找茬,狼心狗肺地将谢蔓盈推下了楼,想害死她取而代之。
据说风夫人闻听大为愧疚,亲自过府探望谢蔓盈。
为了防止两家亲事受妨碍,风夫人将原本议定的婚期提前,定到了下个月的十六日,也即十月初六。
熙源并不为坊间误会自己的不实流言难过,她不在乎。
她在乎而且很难过的事是:风悉就要成为别人的夫君了。
等谢蔓盈成了风夫人,风悉跟自己就不得不避讳,他们就连争吵都不能够了。
以前她跟姚瑄珲争斗,还有风悉为她挺身而出。她烦心悲伤时,还有风悉像暖心的兄长,真心为她考虑,为她开解。
可是从今以后,都不能够了!
“啊”
熙源在房里放声大哭。
青园以为她是被流言所伤,哄了她半天,一点用都没有。
看她难过,青园心里疼得如刀扎似的,眼睛也红了。
这个时候,忽有门房的仆役跑着来通禀,说:“公主,皇后娘娘过府!”
青园赶紧亲自出门,将皇后迎进来,也提起了熙源的事。
皇后微笑道:
“公主姐姐,我今日来,正是为了咱们熙源。眼下有一桩美事,想听听公主和熙源的意见。”
原来天承国西南还有个小国,名叫句芒国。
前日句芒王子携使团到天晟,献上厚礼,说愿与天晟交好,求天晟帝下嫁一位公主给他。
这句芒国虽不大,但很富庶,王子玉立长身,英姿勃发,丝毫不亚于苏日勒。
天晟帝一下子想到了熙源,而皇后也觉得是件美事,就登门来询问青园的意见。
“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离咱京城远了那么点儿。”
皇后笑着说,
“但若论距离,比当年忠勇侯驻守的石南一带还近了不少呢。姐姐可随我去,先看看王子的人才,你一定能相中的。”
青园动了心,就跟着皇后进了宫。回来时春风满面,将此事告知熙源。
她原以为还需要做点动员工作,哪知熙源闻听后,满口答应,丝毫不迟疑。
青园公主哪里知道,熙源心里凄苦,已经不在意未来夫婿是谁了。
她只想快快地离了这里,眼不见心不烦。
天晟帝和皇后都长舒一口气:总算把这小公主的亲事搞圆满了。
于是双方就议定婚期,让钦天监提供了几个黄道吉日。
在征询熙源意见时,熙源哪个日子都没看上,而是自己补了个日期十月十六日。
青园公主府里一反往日的清冷,热热闹闹地忙碌起来,为熙源筹备嫁衣、首饰及各种妆奁了。
熙源是皇帝是义女,宫里才是她正儿八经的娘家。
天晟帝有心标榜自己对忠良之后的宠爱,加上女婿地位特殊,就特意交待皇后,以最高规格筹办熙源的婚事,嫁妆要超过以往任何一位公主。
因此,宫里的忙碌程度,筹备的妆奁之多,物品之贵重,远远超过了青园公主府。
就在这热热闹闹的喜事的筹办中,公主府里来了一个不速之风悉。
他在熙源住的院子中央停下来,吆喝道:
“熙源,你出来!”
“什么事?!”
鼓槌一敲声就响,熙源马上就从门里跨出来,
“哦~你是来给你未婚妻出气的吧?!我告诉你:我没有推她!是她扯着我的衣袖不松,我挣脱了一下......”
“不是这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