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制科,前三甲的名单已经张贴在皇城各处,进行公示了。
明天,头甲曾奎琏的名字就会上报天晟帝,东南总兵的人选就要铁板钉钉了。
隽王郁闷得心焦,为痛失大好良机而扼腕叹息。
忽见长随进来,拱手禀报道:
“王爷,风将军回府来了!”
“风悉回来了?!”
简直是久旱三年逢甘露!隽王从来没这么稀罕过风悉啊!
“王爷”
风悉风尘仆仆,白皙的俊脸经日晒风沙,已变成了褐色,
“卑职叩见王爷!卑职已经查出了聂歆的身世,只待确认了!”
“?!”
隽王吃惊地望着风悉,眼睛瞪得溜圆。
他没听错吧?
“王爷,卑职闻听王爷已回府,就追随王爷回了京都。路上,听说了聂歆因为冷籍落第的事。
“卑职探知王爷在查聂歆的身世,就没有回京城,直接调查他身世去了。”
隽王看到风悉纯真的脸,回忆起之前对他“知无不言”的呵斥,良心发现地鼻子一酸。
就听风悉喋喋不休地讲述了他追查的经过:
跟隽王一样,他先从官府里查聂歆的卖身契信息,没有查到。
他判断聂歆可能是人牙子拐卖过来的,于是到聂歆家住的地方,查问他的左邻右舍和所有亲族。
风悉打探消息的能力,还真不是盖的。
在几十年的封尘下,硬是让他打探出了一条有价值的信息:
当年,有人看见人牙子拿了聂寡妇的银钱后,去到村口的醉千里酒馆饮酒,酒馆里一个叫阿良的伙计认识他,还跟他说了会儿话。
风悉就像苍蝇见了血腥一般,立刻去查问醉千里酒馆。
听说醉千里酒馆几年前就已经搬到了京城北城区,风悉跟了过去,
运气不错,他竟然找到了那个叫阿良的伙计,从而探知了人牙子家乡所在地。
所幸那个地方离京城不算太远,风悉快马加鞭赶过去,还真的让他找到了那个人牙子。
风悉取出一两纹银,让他回忆聂歆的来历。
恰好这个人牙子,对当初拐卖聂歆的过程印象深刻,于是告诉风悉所有的细节:
那年,人牙子刚做成了一桩生意,从清平镇经过。
途中,见到一美貌妇人带了个一两岁的男童,在街上行走。
那妇人衣衫破旧,神色憔悴,不知是太饥饿,还是身体虚弱,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趔趄不稳。
人牙子看那男童长相清秀,又见妇人状态不佳,就起下歹念,悄悄跟着他们。
转眼机会就来了!
妇人刚转入一条巷子,忽然脚下一软,晕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人牙子见无人注意这里,抱起男童就跑。
他将男童带到了京郊符家庄里,遇到一个姓聂的寡妇,以五两纹银将其卖掉。
“清平镇?一两岁?!”
隽王眼睛一亮。
他的母族,就在城北的清平镇。
听徐贵妃提起过,他的表舅名叫徐可言,曾有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儿子,回乡探亲时,在家门口丢失了。
算时间,跟聂歆的年龄相当。
这聂歆不会就是当年丢失的表弟吧?
隽王忙问:
“人牙子还能不能认出那位妇人?”
“哦,卑职也仔细查问过。”
风悉接着回答,
“人牙子说,聂歆脱手后的一个月后,他去京城办事,见到了聂歆的母亲!”
“你快细说!”
“人牙子说,那个妇人肤色白皙,容颜极美,人见了都想多看一眼。所以,他对那个妇人印象深刻。
“第一眼,他就认出那女子正是聂歆的母亲。
“这次妇人的状况,跟在清平镇时大不一样。她乘坐软轿,身着锦绣,头上戴的珠钗价值不菲,像是富贵人家的夫人。”
“这也对景!”
隽王心里狂喜。
年龄、住址、其母亲的特征,全都对上了!
他几乎可以确认:聂歆就是表舅丢失了十几年的儿子。
他表舅在朝中任职,如果聂歆是他表舅的儿子,冷籍问题就可破解了。
而且,聂歆跟自己还是亲戚,关系更近。由他镇守东南,东南也就成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了。
“风悉,干得好!”
有生以来,第一次听王爷夸赞自己“干得好”,风悉眼睛湿漉漉的。
可惜穆寒听不见这句夸奖。
不然,好好气气他,谁让他整日笑话自己笨呢?
唉,可惜,他听不到了。
风悉鼻子又酸酸的,眼睛更湿了。
“走!风悉,带上聂歆,到我表舅家里去一趟!”
徐可言的官邸在城南,离隽王府也不远,乘马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隽王说明来意,徐可言夫妇自然大为惊喜。
可当他们仔细询问、察看聂歆时,却发现空欢喜了一场。
聂歆胸口,有一个很小的地图状红色胎记。
徐夫人说,他们的儿子身体光溜溜的,肌肤很白,没有任何斑块胎记。
这让隽王非常失望。
不过他脑子转得蛮快,让表舅夫妇假戏真做,认下聂歆这个儿子。
白捡一个这么出色的儿子,徐可言夫妇自然是非常乐意啊!
对聂歆来说,也是有百利无一害的事。
于是隽王又假模假样地传唤人牙子,让他辨认聂歆的母亲是否徐夫人。
十几年过去了,年青妇人都变成中年妇女了。他也老眼昏花,哪里还辨得清?
在隽王的言语诱导下,人牙子索性一口咬定就是,又白得了隽王两锭官银。
次日朝会上,天晟帝一开口,就直接问起制科选拔的结果。
姚相正要禀报,却见隽王出列,抢先道:
“陛下,儿臣有下情禀报!”
然后,隽王就从聂歆因为出身冷籍被取缔成绩说起,提到了他被拐卖的身世,一直说到他认亲成功,竟然是徐可言徐大人家丢失十几年的儿子!
徐可言当年丢儿子,京城内外广贴寻子启事,悬赏重金,朝中官员人尽皆知。
如今说这个聂歆就是徐可言丢失的儿子,虽说巧合,但也不是很意外。
再说了,像聂歆这般饱读诗书又才华横溢的青年,说他出自三代不仕的冷籍,才不大有人信呢。